老师把学生留下打扑克 学生和老师一起打扑克牌的作文
芙蓉在房中发着牢骚。
“老师,你可会飞天舞吗?此舞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底是很难舞出来的。
“自幼,母亲琴棋书画,歌舞女红都曾教过我。虽然不一定十分精通,但是大致能应付了事。只是,我现在的手怕是很难舞起披锦。”
“披锦现在要紧吗?最可恨的是,她让你在三丈高的舞台上做此舞,而且只有四尺见方的面积。倘若不小心掉了下来会出人命的。”
“多谢芙蓉姐姐为我打算,我也在为这个发愁呢。飞天舞动作幅度比较大,方能舞出衣衫随风浮动的场景,四尺见方的地间确实不够。”眉头紧皱。
“她这是故意要害死你啊。”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不如你把舞步减小,多做些原地旋转的舞步。毕竟自己的身体性命要紧啊。”
“我真不知道虞美人等人为何步步紧逼,我不曾伤害过她,也不曾主动冒犯她。”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淡迫名利吗?现在司乐塾论相貌才艺只有你能与她抗衡,她很是在意这个花魁的名头。她不极力打压你能行吗?”芙蓉饮了杯茶水对我和紫荆说。
“我当真就不明白,这花魁对于她就这么重要吗?”
“当上花魁就意味着不必向我们这样随便什么客人都接,且打赏的钱是咱们的数倍呢。都是有钱的人和官府里的人她才见呢。”紫荆这样对我说。
“钱、名、利就这么重要吗?可以使我们为了它们放弃尊严和良心吗?”我恨死了怨死了这三样东西了,人人都是为之活着,舅舅不是为了钱也不会把我卖到这个鬼地方。很少见我这样的表情,她俩倒是面面相觑了一下,大家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饮茶。
这两日过得很快,大家都在忙碌的准备这。直至“司乐良宵”这一日的酉时,前院灯火通明,各色各式的彩灯或悬挂在廊上,或悬挂在门上,树枝上也是被彩纸好好的装饰了。正中的舞台上铺着大红的毯子,后面便是正对着会宾楼的三丈高的飞天舞台。舞台周身用彩绸及花朵装饰,确实很美。
宾客也纷纷到来,不是叫嚷着说话,大家都听不清彼此的声响。人群络绎不绝,大约快到戌时,整个会宾楼都安静了下来,楼上楼下三层的宾客已经全坐满了,还有几桌摆在了院中,多是些日常不总来的散客。随着丝竹管弦声起,这“司乐良宵”正式开始了,男人们推杯换盏,舞台上的人表演的格外卖力。
牡丹的绿腰舞跳的甚好,看得大家叫好连连。紫荆和芙蓉、新来的湘兰唱了一出《断桥》紫荆唱白素贞,扮像柔媚动人,芙蓉饰演的许仙也是英气潇洒,倒是湘兰扮上小青显得更加清秀调皮,青色的衣服衬得她肌肤洁白似雪,让我对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到底是虞美人更加出众些,当日一身淡紫色上濡及罗裙,身后披着五彩霞披,眉心一点桃花,面容姣好。不知为何当日她上台做曲时浑身香气四溢,整个前院大家都能闻到这样的香气,像是海棠的味道混杂香料的味道。加上她做的词曲精妙,整个司乐塾里的男人估计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倒的。大家都认定虞美人怕是要蝉联第四年的花魁了。
我的舞蹈比较靠后,这样也让我稍稍能休息下,更好的准备衣衫和妆容。梳了一个飞天髻,用白色的绸带缠绕在发髻上不曾簪花倒显别致,换上了刘婆婆送来的白色舞衣,白底绣淡黄色莲花及百鸟图案的上袄,下身是小口的白色裤子,外面是百鸟图案的白色花笼裙。身后是白色黄色鸦青色组成的五彩披锦。刻意将娥眉画至鬓角,红唇格外显眼。额头用银钿装饰。将伤口仔细上药后,行至前院等待着传唤我。
大约快到亥时了,终于轮到我舞飞天了。轻轻登上台阶,也不看下方,登上台面。三丈很高,几乎和会宾楼的三层一样高了,高出寒风瑟瑟,披锦确实飘飘。
不时,琴声渐起。先已一面披锦遮面,另一侧披锦上下纷飞,玉足举至与肩齐,一足金鸡独立,缓缓露出玉面,犹如天人显身。双手拼力挥舞披锦,腰身微斜,原地旋转,花笼裙,像是绽放的花朵一样饱满。时而如嫦娥仙子般望月,时而如仙子般翱翔,上下翻飞。
白色的丝绸在飞天发髻上摇摆,霞披在我身前旋转着。忽然,我眼前一黑,竟没看见自己已经到舞台的边上了,脚底一软,我整个人凌空掉了下来。心沉了下去,我知道我完了,此生就此交代了。霞披纷纷乱乱的飘到了我的眼前。没想到我会这样死去,微微闭上了双目。
大约距地面还有两丈高的时候,一双手臂竟然拖住了我。我顿时觉得周身一暖,赶紧睁开双眼。一个男子正朝我笑着,他抱着我在空中旋转着下落。这个男子好面熟啊,眉目清秀的像个女孩子,眼角颇有些不俗的气质身穿墨蓝色的大袖方领大衫。他的手臂很温暖,肩膀也很坚实,年轻的眸子盯着我,让我浑身发烫。那一刻,我竟然想如果时间这样静止也不错,就像画中的神仙眷侣一样,仿佛这世间只有我和这个男人。只一刻,我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害羞,人家是来救我的,我怎么有这样不害臊的想法呢。
落地后,全场报以前所未有的掌声。可是却把紫荆等人吓坏了,因为她们知道这个男子是不再节目安排之中的。她们赶紧上前搀扶住我。侯公子跟在紫荆身后。
“老师,你还好吗?”经过刚才一吓,双腿都软了,不是她们扶着我已经坐在地上了。
“还好……”我脸色惨白。“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忙行礼谢过刚才那位男子。紫荆身边的侯公子这时候说话了。
“本想今日介绍你们二位认识的,没想他倒救了姑娘了。你们真是有缘啊。”
“老师,这位是侯公子先前说介绍你认识的齐家公子,姓齐,名清远,大家都叫他清远先生。”紫荆忙在一边介绍。
“哦,清远先生,万福了。”我微微颔首,却不抬头,不知怎地平日登台都不曾这样扭捏过。也许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总是心里不好意思的。
“原来姑娘就是名动秦淮的烈女白莲仙子?我们又见面了。”说罢他对侯公子和紫荆说“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却是旧相识呢。”我并不解。看着他忽的觉得他有两个头,四只眼睛,再后来就失去意识了。
我是被剧痛给痛醒的。我看见齐清远正在用一把小小尖尖的匕首剜着我左手伤口处的肌肤。关公刮骨也不过如此吧,我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楚。我推开他,伤口一直再流血。
紫荆和芙蓉等人上前忙拉住我,“他是在救你,清远先生家世代为医,医术超群,他说你的伤口炎症很厉害,之所以不好也是因此。现在你高热的厉害,如果再不除去腐肉,你的性命堪忧啊。”
“我死也不……”我几乎无力说出话来了,冷汗一直再流。
“你们按住她吧,现在不能全由着她。医者仁心,你们信我就是了。”齐清远对她们说。紫荆和芙蓉湘兰都很迷茫,毕竟女儿家的经不住这些血肉模糊的事情。
“快啊!!!”齐清远大喝一声,吓得她们三个慌忙的上前按住我。孙婆婆也进来帮忙了。
刀尖剜着我的肌肤,那疼痛仿佛能在你的骨头上刻下字,让人记忆一生。终于我疼昏过去了。等我再次醒来,伤口已然包扎好了,当然仍旧是痛的要命。
“姐姐……”听到我微弱的呼唤,芙蓉赶紧过来,“你终于醒了,你的伤口清远先生已经为你处理好了,你放心吧。”
“嗯。”我微微点头。齐清远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低低的垂着,也包了一块棉布条。
微微蹙眉对芙蓉说:“他这是怎么了,也受伤了吗?”我恍然间记得他是没有伤的。
“为你割去腐肉的时候,你几次疼晕又疼醒,我们三个一时没按住你,你竟然咬了他一口。好在伤口不深。”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咬了他。他看似很疲惫,照顾了我一晚他肯定是累坏了。孙婆婆推门进来,端了一碗汤药给我。
“什么味啊?这汤药闻着就那么苦。”我低声埋怨。
“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秘方,消炎止血最好不过了。姑娘放心喝就是了。”齐清远已经醒了,我才仔细看他,高挑的身材,不算魁梧,倒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的伤不要紧吧?”我绯红了脸。
“不妨事,只要是对姑娘有裨益的鄙人都愿意去做,这些小伤不足为奇。”说着他接过药碗。“你的手伤是不能动的,否则再要发炎恐怕这手就废了。”他顿了顿“鄙人先来喂姑娘吃药。”
芙蓉在背后扶着我,清远端着药碗,就这样一勺勺喂我吃药。他很细致,总是吹凉汤匙中的药才放到我嘴巴。温柔而深邃的眼眸,是我这一生都不曾见过的。原来男人也有温柔多情的,原来男人的强势在放下后原是可以对一个女子这样体贴入微的。我心里“咚咚的”像是无数只小鹿在奔跑,偶尔他还会为我擦拭嘴边的药汁,他的体温很高,总是让我感到浑身为之一暖。
也许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了,便开口说道:“那一日在秦淮河边,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只是姑娘匆匆而去,姑娘说会记住我的。没想却有今日。”
“哦?…原来…阁下便是那一日的公子?”我忽然想起在秦淮河边偶遇的男子。
“数月不见,姑娘却是憔悴了许多。。。看着叫人心疼。”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俩这样,倒显的我多余了。不如我且回避回避吧。呵呵呵”芙蓉笑的灿烂,看着我俩打趣。
“芙蓉姑娘别走,是鄙人唐突了。”他有些慌张,和昨晚救下我的翩翩少年宛若两人。“白莲姑娘,你且好好休息,我明日巳时会来为姑娘换药,切记不可下床更不能用左手臂,谨记谨记。”
他起身行了礼对我二人到了别,便离开了。他走后,我的心七上八下的,这样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有,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男女之爱吗?
之后的数日,齐清远都是在巳时前后来看我,起初只是带着他熬好的汤药来。
因我最怕吃药,随后他总是带着各式的小点心和甜食来。再渐渐的他会带些温补的食材来给我。总是对我温语相劝,要我仔细照顾身子。他的药很好,进了几副明显渐好,不在发热了且头晕的症状也渐渐消失了。手臂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了,对着铜镜望去,脸色恢复了少许颜色,滋润的光泽再次挂在双颊上。
一日,清远带了两床新做的缎面棉被来。
“这是鄙人的内人所做,特叫我送给姑娘。眼看年下了,南方的冬天最是湿冷,多备几床棉被总是好的。”
早就听闻他有个贤妻,知书达理且温柔恭顺,侍奉婆婆丈夫是最难得居家娘子了。其实早在他那日救下我,便对他有种情愫悄然而生,只是我是个青楼女,而他出身高贵且已有妻室。我心里总是有许多的顾忌,今日见他的妻子也是这样好相与的,不禁心中燃起点点希望之光。
“还劳烦尊夫人,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劳烦先生待我向尊夫人表示感谢,容我身子好些当面谢她。”其实我真心想见见这位齐夫人。同是女人,她的命运当真是好些的。
“不妨事,左右她是闲着没事做的。”他倒有些羞涩,“内人的女红功夫还算可以,姑娘将就用着吧。”不知怎么的,见他这样我的心里有些东西在隐隐的作痛,总是不大舒服的。
“这花样当真别致,可见尊夫人心细如尘。”被面上绣着五朵形态各异的荷花,可见她是很会投其所好的。
“姑娘喜欢就好了。”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姑娘最近身体也好些,我想总闷在屋子里不大好。再过三日,侯公子约我一起去泛湖,不知道姑娘可否赏光?”他制热的眸子都能发出点点光亮来了。
“这……你们男人之间…我恐怕…”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哦,紫荆姑娘也同去,总想你们之间可以做个伴,不至于使她太过孤单。”
他这样说了,我实在不好推辞了,微笑着点点头。其实心里是有些期待的,自幼就喜欢游戏山水。自从来到司乐塾都不曾出去好好游玩。太湖之约就这样定下了。他随后话了些家常便离开了。我看着那崭新的棉被,心中却渐渐温暖起来。
翌日,孙婆婆领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儿到房中“白姑娘,你看看谁来了?”
正在妆台前梳妆的我回头看去,不觉得周身一惊,不是董胡氏还有谁,她领着的小儿正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董子涧,现在已经两岁了。孙婆婆让了她们后就出去了。
“老师,你在这里过的可好啊?你父亲一直说是惦记你,但是身子近来不好,让我来瞧瞧你。”董胡氏脸上硬挤着笑容。她待我并不好,在家的时候没少听她闲话。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也多半有她参与的份。我并不关心她,但我当真关心父亲。
“父亲身子怎么了?请郎中看了吗?”
“嗯,瞧了,前些日子着了些风寒,开了几服药吃下了见好了。”她见我惦记父亲,便拉了凳子坐到我身边。“这是老家产的秋茶,你父亲知道你素来爱茶,让我给你带了来。”
打开纸包嗅着那淡淡的茶香,隐约有些家的味道。只是哪里始终不对的。我儿时记忆中秋茶是有些阳光的味道的,最适合冬日里饮的,虽然不是名茶却让人有种由内自外温暖的感受。抬眼看到子涧“来,到姐姐这来。”我对他招手,到底是有一半血缘的。
大半年没见,他倒不疏远我,只是拉着我的手,看看我的伤口又看看我。这样的举动到让我眼睛有些酸涩,孩子的心里都是善良温暖的。
我心里知道董胡氏这次来准有事,转身对着铜镜,道:“既然父亲病着,你怎么不在家中照看他,巴巴的跑到我这来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母女感情多深呢?”
铜镜子里映照出她翻的白眼和随机转变的笑脸,我仍旧拿着铜黛勾画着我的眉毛,看似并不经心。
“老师,你哪里知道居家的事情,家里实在紧张,你父亲生病前前后后也花了将近四百两银钱了,这几年家的生意不如从前,可家里的开销却不曾减少,眼下年关难过啊。”
心里想着,原来是想着把我在司乐塾这数月的体己钱也要了去?
“那母亲的意思是什么?请直说好了。”
“只是想问你借些银钱,年关一过就还……”我莫名的动了火气
“那母亲和父亲以为我是攀上高枝了么?家中绣庄、田地一一被你们败光了,却还想着老师的卖身钱吗?”我黑眉紧挑,杏目圆睁,眼中满是寒光。
“瞧你说的,我只不过说借,就是要你也得给吧。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都不报吗?不怕人说你是不孝之女吗?”
“不孝之女???哈哈哈哈”我大声的笑着,眼中尽是泪水,“托你们的福,我已经是这司乐塾的名妓了,整个金陵谁不知道,我还怕人家说我是不孝之女吗?”我狠狠的拭干了泪水,甩头看向她“既然母亲要借钱,不如我也朝母亲借一借,把我从这鬼地方赎出去可好吗?”
她顿时翻了脸,扬手指着我道:“这个小贱人,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有这来钱的地方就给我较上劲了?你不借就说不借,何必说这许多?赎你出去?呸!!!你这辈子都甭想了。董家怎么还能让你一个妓女进门?”
我手里拿着帕子掩面而泣。听到动静的紫荆赶了进来,孙婆婆正巧也端了小点心来。方才的一番话紫荆全然听见了。她啪的一声推开了房门,指着董胡氏就骂道:“你也配为人母吗?你们可知道她自来这里吃了多少苦?两次死里逃生。这钱都是她的血泪钱,你还好意思管她要?”
“你又是谁?我家的事不用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董胡氏双手叉着腰。
“你便是她那个继母吧?我告诉你,这司乐塾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胡闹的,往来都是官爷贵客,你若不想在金陵讨一顿板子就赶紧滚出去。”紫荆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董胡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到底有些害怕,毕竟这司乐塾是官府指定的名伶教坊。她碎了一口气冲冲的走了。我含泪,双手颤抖的打开雕花立柜的门,从中取了个红色锦盒,里面包了500两银钱,递给了孙婆婆。“婆婆,劳烦你给她吧。呜呜呜呜”
“哎……白莲姑娘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哎”说着她试着泪捧着银子追出去了。
紫荆气的跺着脚。“你这个傻丫头。真是傻啊。”我拉住她坐下。
“姐姐何必怪我,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们虽然是被家庭所累,但是有谁不惦记家里亲人,纵然如此,我也没有半分恨她们。这都是我的命运,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罢了。”我倒在她怀中,俨然成了一个泪人儿。
两日后,侯公子命家中的随从驶来了马车,我和紫荆穿戴整齐一起朝太湖出发。在路上她的面色很冷,只是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金陵的腊月里西风紧,夹着冰凌的小雨断断续续的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凄凉。我把她的手从狐皮筒子里拉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怎么这样冷?”我看向她。她只是浅浅的笑笑。摇摇头。
“你怎么了,今日大家同游该是高兴的事情啊。怎么你到心事重重呢?”我和她之间向来是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她垂下双目,鬓边垂着一支烫金的步摇,那是侯公子送她的上面刻着“永生吾爱”,坠着两朵紫荆花。我用双手抚摸这步摇的坠儿。
“侯公子待你真是多情。这步摇价格不菲吧,工艺精湛,难得的是他的心思。”
“你们只看到他如何待我好,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闷。金银有价,真情无价。”
听她这番话,倒叫我感慨良多。她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沉稳心细的,这样你的话一定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姐姐这话意味深远,但莫要侯公子听见,免得他多心。”
“他如果会多心到好了。哎…只怕他根本心中无我呢。纵使我一人空多情,最后只有华发生罢了。”
“姐姐正是妙龄,侯公子待你极好,怎么总说这样悲伤的话呢?我看姐姐必当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安抚着她。
“我曾多次与他提起要他赎我出去的话,他起初是答允的。”紫荆终于开口对我说着她与侯公子的感情了。
“这不是很好么,姐姐这样的人物早该离开这鬼地方。”
她摇摇头:“没过多久,他说家里母亲不应允他这样做,而他妻子憾妒更是万万不能容我。我今生已入红尘,再想出去怕是无望了。”
我赶忙劝她:“紫荆何故这样气馁,你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性格。我们的命运自然在我们自己手中。”
“你无须安慰我,我心里明镜一样。一个女人此生能依靠的不就是男人么?可我的心上人却根本无法让我依靠。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呢?不过是终生孤老罢了。”
“姐姐还年轻,怎知不会有其他有情郎在与你相遇呢?”
“老师,你小我几岁,自然不会知道。女儿家和男人不一样。这一颗心里只能真正装下一个男子,再没有其他人了。”我素来知道她温柔善良,却不知道她如此坚贞专情。
“姐姐这样的人儿,他日不管嫁给谁都是他的福气。”她的话虽然不涉及我,却像一记重拳落在了我的心里。她和候公子琴瑟和谐,彼此情深意浓,尚且无法逾越这世俗的沟壑,更何况我呢。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个梦,那就是有一日,有个心爱的人来带走我们,只需跟着他,从此只信任他,便可以活这一世了,然而历史证明,无论是貌若天仙的西子,还是贤良淑德的王宝钏,亦或倾其所有的苏小小,都一一被心爱之人背弃。自古以来,女子多情而男子薄情。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还奢望什么夫妻恩情呢?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吧……
一路无话,马车迎着风霜载着我和紫荆来到了南徐,这里是去往太湖的最近的渡口。许多游玩的客官都在这南徐打尖住店,我们也不例外。行至这里已是酉时三刻了,今夜定是要在这里住宿一晚了。我们行至一处叫迎客来的酒家,侯公子和清远早早在门口迎着我们。见面寒暄几句,为我们打点了行礼,小厮们也都出去喂马休息了。一天奔波,此刻已是饥肠辘辘了,客房中只有我们四人。小二一会一趟的为我们张罗着酒菜,或是热酒或是端菜,忙活了好一阵子。片刻满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样样俱全。
“二位姑娘今日赏光与我们兄弟同游,使我们三生之幸。请满饮此杯吧,解一解一路的风寒。那我就先干为敬了。”侯公子满饮了一杯。他满眼期待的看向紫荆,自来到南徐她总是不大高兴,我们都看在眼里。想来还是因为他二人之间有了嫌隙的缘故吧。
“多谢侯公子的美意。”说着满饮了一杯,原是想解除一下尴尬的气氛。酒下了肚才感觉自己这一口喝得猛了。轻咳了几声。
“这是什么酒这样烈?”
“姑娘是第一次来南徐吧?这是南徐才有的米酒,我们的老家多饮黄酒,因南徐毗邻江湖湿气重,故此地多用糯米酿酒,除湿御寒是最好的。”清远在一旁很是关切我,“你伤才好些,今日如此奔波不该让你饮这样烈性的酒,实在伤身。小二,小二….”
“来咯,客官您有何吩咐?”
“为这位姑娘换上一盏上好的碧螺春。”清远擅自为我周全,问也不问我就替我做了主,倒叫我在紫荆他们面前着实难为情了。
紫荆看看清远有看看面前的酒杯,满饮了一杯,接着又伸手拿起酒壶倒了第二杯继续满饮了,这样一口气喝了三杯。人也渐渐摇晃了。我赶忙阻止。
“姐姐,这样不得体呀。即使是好酒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不是么?怎么越发小孩子脾气了。不知道节制了?”我故作玩笑的样子。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她心里的苦楚。她不过是想借酒消愁而已。
“身子有什么好当心的。有谁会在意一个烟花柳巷里女人的身子?”她这话说的就像一根针一样钉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虽然这是个事实。
“姐姐!”我大声呵斥她“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实话啊,虽然实话往往都令人难过,但总好过虚伪的承诺却从不兑现的好吧?”此刻的侯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阴晴不定,“来,齐清远,齐大少爷,齐大夫,小女子敬你一杯。”她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齐清远见状也只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她。
“我们虽然算不得十分熟络,但是听闻你为人甚好。我与老师情同姐妹,这一杯,我敬你,感谢你对她两次救命之恩。”说着又是一杯下了肚。
“姑娘严重了,医者仁心,这是我应该做的。怎么担得起姑娘一句谢呢?”
“这第二杯之前,我要在这问你一句话。”
“姑娘请讲。”
“你往来司乐塾这数日,想来也清楚老师的为人了。自你救下她,这傻丫头怕是对你就动了心了。”我慌忙拉住她的袖口“姐姐,你真的醉了,胡说些什么呢。?”
“我清楚的很。你这样暗自为他神伤,要到何时?我早日为你要个答案你也好安心不是吗?”她字字都掷地有声。倒是我哑口无言了,我确实爱上了齐清远。他英俊潇洒,学识渊博,医术超群。最主要的是他真切的关怀着我,自从与他相识的这段日子以来,我仿佛再次找到了依靠一样。
幻想着,有一日能随他过着最平凡的家庭生活。脱离苦海相守终生。比起爱可能更多的是对自身命运的寄托吧。但是我自知身份低微,在正经人家,别说妻室了,连侍妾也是不配的,纵然喜欢我也只能暗自将情愫藏在心里。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有非分之想。因为自己早早就没有资格去喜欢他了。与其未来被希望摔得粉身碎骨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幻想的好。
“我知道齐公子家有贤妻,你们夫妻恩爱。今日我就要你句真话,你对老师是否有情?”
齐清远被这一问显然弄得有些难为情了,但他毕竟是个七尺男儿,干脆的答道
“是的,我对白莲姑娘确实有爱慕之情。不过更多的是怜惜和心疼。”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正好撞上他看我的目光。我们都不曾躲闪,这样怔怔的对视了一会。原来他也是爱我的?他心里是有我的。心怦怦的跳着,此刻我的脸一定是绯红的。
“好,齐公子既然敢承认。那么喝了我这一杯酒,请你答应我永远一生爱护她。不离不弃。纵然世道分说,家中阻挠也不能辜负她。”紫荆这话一则是为我要个说法,二则也是指责侯公子没有担当,软弱无能辜负了她。可清远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他目光笃定,十分正式的喝下了这一杯。
“清远永生不忘姑娘今日所托。”
“白莲,到底是你比我有福气些啊。姐姐替你高兴。”一行热泪流了下来,不是为我也不是为她。只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命运吧。
侯公子再也坐不住了,他上前扶住她。环抱着她。
“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白莲姑娘,你们先慢用,我扶她去休息。”
一把抱起了紫荆,不顾她的捶打和挣扎。出了房门,我听到了紫荆的痛哭。也许两个人互相依靠的哭一会会好些。
“他们怎么了?”看得一头雾水的清远问我。
“哎,她们俩也确实可怜。一对苦命鸳鸯。”
“你倒替别人操心?小小的人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倒是个热心肠呢。”他带有几分怜惜的拿我打趣。
“你只管取笑好了。紫荆心中很苦,今日的话你不必当真…她多半是说给侯公子听的。”说着我低下了头。
“可是,可是,,,可是我的心里早已当了真了。老师难道心里真的没我吗?”
窗外寒风紧,可我的心里却尤为的暖和,浑身为之一热。
“可是你有妻室了。我只是个歌妓。”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快听不真切了。
“如果你心中有我,只需相信我就好,我定不负你就是了。我从不在意你的身份地位。”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话似乎是我盼望已久的,但当他真的这样对我说时,我却不敢相信了。
“你可以不在乎,那么你的家人呢?世人如何看你,又该如何议论你呢?”
“你是在为我打算吗?可见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你可知,那一日你我在秦淮河前一见,我的心里已然跟着你走了。我第一次见到女子哀愁时也是如此美丽。后来听闻司乐塾有位白莲姑娘勇斗恶霸,我心里就觉得那晚的身影一定是你。司乐良宵你的一舞当真让我叹为观止,恍若天人。我心里便有了你。”说着他拉起了我的手,他的手总是那么有力气,修长的手指也是那么漂亮。
“数日来我往返司乐塾,难道你就看不出我的私心吗?虽然已有妻室,但她通情达理,断然不会为难你。你孤苦无依却心地善良,我对你更是怜惜与不舍。我心里要定了你了。别人谁也无法阻止我。”他宽厚的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拢在怀中。
我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时光就这样一分分的过去。烛光似乎也知道人情冷暖,格外柔和似水。他时时抚摸着我的发,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我忽然想纵然一生这样度过也无妨,纵然老去仍有他这般爱我日子也总有盼望。往昔被卖至司乐塾的悲凉,虞美人等人的刁难,薛一霸的欺辱,董胡氏的苛待,似乎都微不足道,我甚至庆幸自己经历了这些,否则我如何能遇到他。这一刻,我决定一切都是值得的了。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你的心意我全然明白了。”我缓缓坐起身来,看着他年轻的面孔,轻声说道:
“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望与你举案齐眉,更无心取代她。有你这些话,我会用我一生来爱你,这颗心…”我低下头,红了脸。“这个人…此生都是你的了。今后全指望你好好待我了。”
听到我这样说他似乎很感动,“你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你,一定让你堂堂正正的走进齐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