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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什么都知道但它不说英语(目录上有内容)

导语:目录什么都知道,但它不说

还读我书

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引了时人金榜的一句话:“不通《汉艺文志》,不可以读天下书。《艺文志》者,学问之眉目、著述之门户也。”所谓《汉艺文志》,自然指的是《汉书·艺文志》,我国有史以来第一部史志目录。我们把《汉书》翻到第三十卷《艺文志》一看,满是人名书名,虽然在这些名字之间也夹杂着几段文字,每个名字下面还有一两行注解,然而就算把这些都背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如果真能把《汉书·艺文志》(下称《汉志》)背下来,还真是挺有用的。《汉志》里记载的书有近六百种(历代研究者统计数字各有不同,此据原文)、一万三千多卷,根据内容和性质分为六大类、三十八小类,基本重现了西汉晚期朝廷兰台藏书的原貌。若真有人肯下功夫通背《汉志》,至少他对汉代国家层面的“学术”能有个大致了解了。而且《汉志》在每类之下,基本是按作者(哪怕是传说中的作者)时代顺序来排列书籍的,而很多作者今天已经默默无闻,全靠《艺文志》的记载,才能留下一鳞半爪的信息。举个简单的例子,说起先秦的儒家学派,我们熟知的多是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荀子这些名传后世的大儒,《汉志·诸子略》的“儒家”部分则记有《漆雕子》、《宓子》、《景子》、《世子》、《魏文侯》、《李克》、《公孙尼子》、《羋子》、《宁越》、《王孙子》、《公孙固》等先秦儒家著作,并以注语的形式对多位作者做了介绍。大大丰富了我们对先秦儒家学术谱系的认识。又如《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说:“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道德之术。”但我们看《汉志》的《诸子略》,却将慎到分在法家,田骈、环渊归于道家。这是因为“黄老道德之术”本是战国中后期出现的一种道法思想混合体,太史公从所学的角度来说,则四人同为黄老之学;《汉志》以实际观点为区分标准,则任术求治者归于法家,清虚无为者属于道家。我们若不读《汉志》,单看《史记》,很容易将四人的学说混为一谈。从这个角度说,《汉志》这样的目录,其实就是一部当时的学术简史。金榜说:不读《汉志》,就没有找到“学问之眉目、著述之门户”。反过来我们也可以说:读懂了以《汉志》为代表的目录,做学问自然就有了眉目。

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夸大。我们都知道,做学问的第一要务是占有资料,如果资料都有问题,就没法得出合理的结论。比如道教称河上公授《老子》于汉文帝,故《老子》河上公注往往被题为西汉注本,但我们在《汉志》之中能看到好几种《老子》注和经说,却看不到据说是经由汉文帝传承下来的河上公注,那么在讨论西汉乃至东汉初期的《老子》研究时,如果使用该书的材料,就必须慎之又慎。又如杨慎声称从土司处发现《汉杂事秘辛》,以前(很“以前”,大概是明后期清前期的样子)还真有人以之为据,论证汉代已有缠足行为,或汉代选后、册后的礼制是这样那样的,但这书却是实实在在的伪书,杨升庵英雄欺人,后人不幸堕其彀中,得出的结论自然是荒谬的。

值得一提的,还有争讼多年的《碧云騢》真伪一案,作者究竟是梅尧臣还是魏泰,直接关系到本书究竟是以时人记时事,还是几十年后的后辈文人带有党争偏见的追述。《四库提要》认定该书为魏泰所著,于是其史料价值就一落千丈。我们知道,“辨伪学”是文献学的一个分支,而辨伪的成果往往附目录以存。所以说,做与我国古代历史文化相关的学问,特别是以考证为主要手段的学问,不读目录,根基恐怕是不牢靠的。

另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的,就是目录对书籍作者的记载和考证,保存了很多珍贵的信息。如《汉志》的自注虽然简略,但所记作者名氏爵里、学术观点、篇目分合等内容,在所据原始文献佚失的前提下,说是碎金残璧也不过分。又如《四库提要》每篇都有解题,先叙作者何人,生平有何事迹,再叙该书内容及价值,读者读一篇这样的解题,既了解了作者其人,又能对其书形成基本的认识。孟子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就是说只有了解作者本人和他所处的时代,才能正确认识作品的内容和价值。如《四库提要》之类的解题目录,确实称得上“知人论世”了。从这个角度说,目录真可以算得上一位“百晓生”,只是它没有宣扬自己所知的欲望,所以需要读者自己去发掘而已。

当然,目录对图书的著录不可能尽善尽美,考证和辨伪也不可能毫无舛错。如公认为读书之门径的《四库提要》,著录、存目古籍一万余种,辨证可谓精博,但余嘉锡撰《四库提要辨证》近五百篇,又指正了四库馆臣的很多失误。又如《旧唐书·经籍志》的蓝本是盛唐时期的《古今书录》,难以反映中晚唐的情况,所以在谈中晚唐的著述时,就必须利用《新唐书·艺文志》来补《旧唐志》的不足。如何善用各家目录的记载,斟酌采取,最后得到一个比较靠谱的结果,这恐怕就是目录给我们的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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