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名联26副,或重字,或押韵,或集句,构思新奇,各具特色
传世名联26副,或重字,或押韵,或集句,构思新奇,各具特色
一、重复
有规律地使用重复字词,却是楹联常用的修辞手法。梁恭辰在《楹联四话》中说:“对联有以复字见长者。”即指这种修辞手法。他所举例为徐保宇题甘肃盐茶同知署联:
回民汉民,多是子民,我最爱民无异视;
礼法刑法,无非国法,尔须畏法莫重来。
重复“民”字“法”字,强调了对百姓一视同仁和敬畏国法的理念。
有些重复字起到调节声律的作用,如康熙帝六十寿辰庆典联:
周雅赓歌,如山如川如日月;
箕畴敛福,曰富曰寿曰康宁。
如果不重复“如”、“曰”,改为“如山川日月”、“曰富寿康宁”,联意也通,但没有了原作那种纡徐有致的味道。
有些重复字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如林衡甫自警联:
著书忌早,处事忌忧,立朝忌巧,居室忌好;
制行欲方,行事欲圆,存心欲拙,作文欲华。
四忌、四欲,总结了为人处世的原则。
有的重复关键字,起到强调的作用,如李甲秾自题联:
吃苦是良图,作苦事,用苦心,费苦劲,苦境终成乐境;
偷闲非善策,说闲话,好闲游,做闲事,闲人就是废人。
一“苦”一“闲”,从正反两面给人以警醒。
南京秦淮河风月亭联:
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地;
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人。
一“佳”一“痴”,很切合秦淮河这个风月胜地的特点。
有的抓住巧合做文章,也别有趣味。如过去很多地方关帝庙内有这样一副楹联:
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
弟翼德,兄玄德,德弟德兄。
肇庆庆云寺联:
云里钟声,云外泉声,昼夜喧流,如是法轮常转;
岭南越秀,岭西独秀,江山佳气,都为福地来朝。
应绿霞题梁启超联,则从梁启超是广东新会人、参与维新变法这两个“新”字切入,上下联分别重复“新”、“国”二字:
维新百日,启新民,创新文,名光新会;
爱国一生,忧国运,操国事,言醒国人。
下面这几副用重复手法的楹联,也各有特色:
俞樾自寿联:
三多以外有三多,多德多才多觉悟;
四美之先标四美,美名美寿美儿孙。
格言联:
芳林新叶催陈叶,
流水前波让后波。
武汉伯牙琴台联:
志在高山,志在流水;
一客荷樵,一客听琴。
清代骆成骧题杭州西湖平湖秋月联:
穿牗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
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
在句脚使用重复,是楹联的一大特色,如钟云舫自题春联:
侠烈一层,刚傲一层,愚拙一层,懒惰一层,屈指世间谁似我;
功名相厄,银钱相厄,疾病相厄,患难相厄,伤心命运不如人。
又如《对联话·杂缀一》载方宦联语:
家计费经营,一室安耕具,一室安钓具;
世情资阅历,半日对古人,半日对今人。
吴恭亨挽黄兴联:
武昌诂经如生,长沙演讲如生,江户亡命更如生,天生实为共和而生,生有大功在国;
广州喋血不死,阳夏搏战不死,沪宁失败又不死,公死却后袁氏之死,死无疵议于时。
还有一种换位格,是使用重复手法的一种特殊格式,如林森挽孙中山联:
一人千古;
千古一人。
二、押韵
楹联常格是不押韵的,但很早就有人尝试将韵引入联中。因为楹联上下联平仄相反,押韵联一般分押两韵。押韵联读起来有词的味道,与一般楹联风格完全不同。
朱熹赠漳州士子联:
东墙倒,西墙倒,窥见室家之好;
前巷深,后巷深,不闻车马之音。
梁章钜会客室联:
客来醉,客去睡,老无所事殊可愧;
论学粗,论政疏,诗不成家聊自娱。
何淡如贺广东佛山赛会联:
新相识,旧相识,春宵有约期相直。试问今夕何夕,一样月色灯色,该寻觅;
这边游,那边游,风景如斯乐未休。况是前头后头,几度茶楼酒楼,尽勾留。
上联押入声韵,下联押平声韵,很有韵味。但上联“期相直”之“相”与前面两个“相”为不规则重字,是其瑕疵。
《对联话·题署二》载金山寺住持僧开题联,用同一韵,上联押仄声,下联押平声:
一瓦一椽,一粥一饭,檀那脂膏,行人血汗,尔戒不持,尔事不办,可惧可忧,可嗟可叹;
一时一日,一月一年,流光易度,幻影匪坚,凡心未了,圣果未圆,可惊可怖,可悲可怜。
吴恭亨评曰:“通幅四言为句,又兼用韵,颇具禅理。出幅四‘一’字,对幅亦四‘一’字,不规规避忌重复,自是大方家数。惟每二句落脚皆平仄相间,殊非对联体,盖失之矣。”
也有部分句子押韵的,如敏斋氏题道村(今刘庄)联: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刘梦得陋室留铭,如斯鸟草翚飞,似较胜中山旧宅;
欹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杨柳两三行,梨樱百余树,庾开府小园作赋,即此蜗角蚊睫,可能同新野安巢。
这种押韵联,可能是作者命笔时突发奇想,创为别格,并无成规可循。
三、集句
集句是诗联创作常用手法之一,指从不同诗文中选出句子重新组合成一首诗或一副楹联,是一种再创作。集句原则上不能更改原句。楹联集句,可以集诗句、集文句、集词句;可以几句分别集自不同诗文,也可集自同一篇诗文(一般是文章)的不同位置。
集诗句的,如彭玉麟题泰山联:
我本楚狂人,五岳寻仙不辞远;
地犹邹氏邑,万方多难此登临。
上联集自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下联两句分别集自唐玄宗《经鲁祭孔子而叹之》、杜甫《登楼》句。吴恭亨评此联“集成语天然如铸”。
有人集句题酒楼联:
劝君更尽一杯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上联集自王维《送元二使安西》,下联集自李白《将进酒》,均为唐诗名篇,对仗工稳,意脉连贯,内容非常切合酒楼。
集词句的,如梁启超集句赠胡适联:
蝴蝶儿,晚春时,又是一般闲暇;
梧桐树,三更雨,不知多少秋声。
“蝴蝶儿,晚春时”集自张泌《蝴蝶儿》,“又是一般闲暇”集自辛弃疾《采桑子慢》,“梧桐树,三更雨”集自温庭筠《更漏子》,“不知多少秋声”集自张炎《清平乐》,均为唐宋词名篇。梁启超自己非常得意的那副赠徐志摩的集句联,也是集词句的(见本书《联史述略》一节)。
集文句的,如陶澍题豫园一笠亭联:
游目骋怀,此地有崇山峻岭;
仰观俯察,是日也天朗气清。
四句均集自《兰亭集序》。
徐仁山题扬州平山堂联:
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
“衔远山,吞长江”集自范仲淹《岳阳楼记》,“其西南诸峰”句集自欧阳修《醉翁亭记》,“送夕阳,迎素月”集自王禹偁《黄冈竹楼记》,“当春夏之交”句集自苏轼《放鹤亭记》,均为宋代散文名篇。
集句联的创作,需要丰富的诗文积累,贵在自然天成。玩味和创作集句联,有助于加深对楹联运用不同句式的认识,培养“联感”。由于难度较大,集句联在格律方面往往“法外施恩”,可以放宽。梁章钜《楹联丛话》卷十一专列“集句”类,收录不少集句联佳作;历年来也陆续出版过一些集句联的集子,有兴趣的读者不妨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