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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维塔耶娃诗句(诗人茨维塔耶娃)

导语:隐喻——茨维塔耶娃独特的诗歌语言

茨维塔耶娃诗歌个性的首要表达方式,就是其独特的诗歌语言。茨维塔耶娃的诗中充满隐喻,而且,她的一首诗,甚至一部长诗,往往就是建立在一个大隐喻之上的,自身就是一个拉长的隐喻,组合的隐喻。

比如《接骨木》一诗,从春天里淹没花园的绿色波浪写起,写到接骨木花朵像火焰、像麻疹的盛开,然后是冬季,它的浆果像珊瑚,像鲜血,这意味着接骨木的被处决,意味着“一切血中最欢乐的血:/心脏的血,你的血,我的血……”,“一丛孤独的接骨木”,“能代替我的艺术宫”,“我想把世纪的疾病称作/接骨木……”窗外历经一年四季的接骨木树丛,由此成为“我”的生活和人类存在的象征物。

在《山之诗》中,茨维塔耶娃将布拉格的佩伦山文学化,用来象征她与罗德泽维奇那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在茨维塔耶娃与罗德泽维奇热恋的这段时间,茨维塔耶娃租住在佩伦山坡上的一户人家,他们两人经常一起爬山,佩伦山于是成了他俩热烈爱情的见证人,也成了茨维塔耶娃心目中爱情的等价物。在《山之诗》中,茨维塔耶娃将佩伦山写成情感的高峰,将她与罗德泽维奇的爱情比喻成登山之旅。然而,激情、爱和幸福都像山一样,终归是有顶峰的,“据说,要用深渊的引力/测量山的高度”,于是,“山在哀悼(山用苦涩的黏土/哀悼,在离别的时候),/山在哀悼我们无名的清晨/鸽子般的温柔”;“山在哀悼,如今的血和酷暑/只会变成愁闷。/山在哀悼,不放走我们,/不让你爱别的女人!”“痛苦从山开始。/那山像墓碑把我压住”,但是,这座山又是“火山口”,蕴藏着愤怒的熔岩,这将是“我”“记忆的报复”!爱情是一座山,需要两个人携手攀爬,但爬到山顶之后却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原路返回,这就意味着注定要走下坡路,越来越低;要么追求更高,这就意味着从山头跃起,短暂地飞向高空。如此一来,佩伦山在茨维塔耶娃的诗中便从爱情之山转化为存在之山,构成了关于人类存在之实质的巨大隐喻。或许正因为如此,茨维塔耶娃才在《山之诗》中运用了这对令人震惊的韵脚:山/痛苦(гора/горе)。

另一部长诗《终结之诗》也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隐喻之上。这部长诗共十四章,这可不是一个偶然的数目,而是茨维塔耶娃有意为之的设计。她在关于此诗的写作计划中直截了当地写道:“在写一部分手之诗(另一部)。完整的十字架之路,展示每个阶段。”立陶宛诗人温茨洛瓦对茨维塔耶娃的这一设计作了更为具体的说明:“在最终文本中,长诗分作十四章。这个初看上去并不具宗教含义的数字,实际上包含这一意义:它恰好是与十字架之路、即天主教传统中苦路的十四个阶段相呼应的。”也就是说,茨维塔耶娃在诗中把她道别爱情的过程比作耶稣背负十字架走向各各他的苦路。尽管《终结之诗》中十四个章节的内容并不完全与苦路十四站的情景一一对应,但背负十字架一步步走向受难地的耶稣,却无疑就是长诗中一步步走向分手的抒情主人公的象征,她的十字架就是她的恋爱对象,更确切地说,就是她的爱情。茨维塔耶娃曾这样定义爱情:“爱情,就是受难。”也就是说,在她的意识中,爱情往往不是幸福、索取和生存,而是伤害、给予和毁灭。在俄语原文中,《终结之诗》这一标题中的“终结”(Конец)一词是以大写字母开头的,这是在暗示我们,“终结”本身就是长诗中另一个隐在的主人公,它作为一个硕大的象征,构成“爱情苦路”这一整体隐喻的核心。这对恋人分手途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是朝向“终结”的迫近,同时也是对“终结”的消解;“终结”既指爱情的终结,世俗生活的终结,甚至世界的终结,但“终结的终结”也意味着新的开端,亦即灵魂的净化、爱的复活,乃至存在的无垠。

《茨维塔耶娃诗选》收入三百余首诗,约占女诗人诗歌创作总量的三分之一,时间跨度涵盖了她一生创作的不同阶段,大体上能给出茨维塔耶娃诗歌创作的全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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