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什么意思(独倚危楼是什么意思)
导语: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
这几天天气出奇的冷,冷的耳朵就快冻掉了,想来也是还没有出正月呢,这两天正在融雪气温自然较低,十分正常。春夏秋冬各有姿态,各有各的样子,“乍暖还寒时候”就应如此!
站在冰天雪地冷峻的立交桥上,看着远近尚未消融的白雪、远送穿梭于残雪里渐次恢复的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不胜感慨,随口吟道:“登楼眺远,见贺兰,万仞雪峰如画”,不过这里是帝都的立交不是明时的大漠藩镇贺兰,也没有“万仞雪峰如画”,这里的皑皑白雪不两天就会被人流、车流以及渐次升温的空气融化殆尽,不复如画。
“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裹着寒风站在立交桥上,一任哈气凝结在眼眉成为琼枝,嘎吱嘎吱走在残雪的路面上,也许明朝庆王朱栴的这首《念奴娇·雪霁夜月中登楼望贺兰山作》,与此时场景有些得似,也正好籍之以舒胸襟:“登楼眺远,见贺兰,万仞雪峰如画。瀑布风前千尺影,疑泻银河一派。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琼台玉宇,跨鸾思返仙界。 我醉宿酒初醒,景融诗兴,笔扫千军快。下视红尘人海混,脱履不能长喟。对月清光,饮馀沆瀣,气逼人清煞。玉笙吹彻,此时情意谁解?”
诗言志,短短的五言七言排律亦或长短句,足以高度浓缩洗练人生太虚境界,或金戈铁马或酷风凄雨或春风得意或枯藤老树几笔道尽,不胜世人唏嘘。
不曾想“念奴娇”这个格律词牌因一个叫“念奴”娇小歌妓,哄得风流皇帝唐玄宗龙颜大喜亲自作曲填词而留名千古,“念奴每执板当席,声出朝霞之上”,“念奴娇”这一词牌其调高亢苍远,太适于诗人徘徊低吟引吭高唱了!只引得后世有几多 “念奴娇”击节嘹亮铿锵传唱。只可惜,我填不了词,不能执板长啸。
“炎老师,你怎么不写点现代的诗词呢?”有好友这样问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不厚古薄今只是“伟大的水啊,氢二氧一”这样的毫无味道的现代诗如何能匹敌庆王朱栴一句“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呢?毫无余音,有些贻笑大方了。
庆王朱栴的这首词我犹喜“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这句,如大海扁舟顿失桅杆、亦如百川竞注一泻千里、如亦飓风骤起扶摇直上,词人的孤独、困顿、仿徨、无奈、神思、胸襟、学识以及落寞,倾诉一空。
想及于此,我不仅喟然叹道:“藩王,似乎雍容华贵作威作福的藩王,也类于我们常人啊。”也似乎如阿Q一样找到了心里瞬间的平衡抚慰。
庆王朱栴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个儿子,十三岁就被建藩册立为“庆王”,藩地庆阳府也就是今天的甘肃庆阳。要说这庆王朱栴也是幸与不幸,不幸中的万幸荣辱一身。不幸的是,就藩不过半年,太祖因北方边境北元的侵扰,必须要有亲王坐镇边塞、统领边军抵挡外敌入寇,就将庆王朱栴的藩地改为宁夏镇(银川),以皇子亲王的身份为国家守御疆土。十六岁的朱栴因此自庆阳前往宁夏镇(银川)驻守边疆,同时,他也成为明初九大攘塞亲王之一。移藩之后,朱栴本应立即前往宁夏封国,但当时的宁夏镇地处大明抗击北元的前线,时常有激烈战争发生,是实实在在的战区前沿。考虑到宁夏的实际情况,太祖下诏让庆王暂时不必前往宁夏镇就藩,而是先驻韦州(宁夏同心韦州镇),以待藩地稍微安稳后,再行移藩。庆王因此朱栴没有披坚执锐深陷刀山剑林,也算是幸运。
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之后皇太孙朱允炆奉遗诏继位,即建文帝。四叔燕王朱棣气有不平摔杯为号发起“靖难之役”,此时地处西北边塞的庆王朱栴远离朝政,既没有被裹挟着参与燕王的“靖难”,也没有收到建文帝发出的“勤王令”,兄弟阋墙没有波及到他,倒是安安稳稳地生活在韦州,也算是万幸。
自侄子手中夺取皇位,登基称帝成为大明第三代皇帝,坐了龙椅的明成祖也“麻杆打狼两头怕”,怕藩王们“东施效颦”再来一次“靖难”。一登基,就采取了建文帝的办法,开始着手削藩收回诸王权力。庆王朱栴自小性情温和内敛,遇事低调惯了,不大喜欢强辩纷争,乖乖交出了名存实亡的兵权,做起了“富家翁”。这时轮到四哥明成祖觉得过意不去了,为了表示对于十六弟的关怀,特别遣派内监、工部、钦天监等官吏前往宁夏,督促营造已经修了五年还没有完工的庆王府。
庆王交出兵权再不过问朝廷的大小政事,倒是无官一身轻逍遥自在,把全部精力用在潜心学问、修养身心上来。朱栴本来就“天性英敏,问学博洽,好古博雅,学问宏深、长于诗文”,在太祖诸子中与博学多才的蜀王朱椿齐名,有“蜀秀才、庆秀才”之称。
晚年的朱栴在宁夏镇和韦州两地间往来居住,寄情于文学和诗词间,悠游于塞上,生活恬淡而平静。他住藩宁夏时曾如是表达自己的见闻心情:“洪武戊寅(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冬,予自韦州来宁夏,道路凡三百余里。历观经涉之所,因山川之盛概,思所以赋之诗而未得暇。及后欲经营新宅,遂登高眺远,披阅地图,若黄河之襟带东南,贺兰之蹲峙西北,雄镇藩畿,亦可谓殊方之胜地矣。徘徊久驻,慨然兴怀。不觉落日之西沉,寒风之袭衣,追思往昔,有动于诗情。因古有八景咏题,又重而删修之曰:贺兰晴雪、汉渠春涨 、月湖西照、黄沙古渡、灵武秋风、黑水故城、官桥柳色、梵刹钟声,随题而赋之诗,以见风景之佳,形胜之势,观游之美,无异于中土也。”若不是庆王朱栴有此兴致笔录,我们怎能知晓塞外大漠竟有如此风光,又怎么赏其佳境美文?
他还写了《行香子》词,以表达自己知足常乐、心满意足的心情:“五十之年,华发盈颠,得平安,感谢苍天。无忧无虑,即是神仙。有数厨书,万钟禄,万丘田。光阴似箭,冬冷春暄。尽今生,所事随缘,从他汗筒芳臭流传。但饥时饭,渴时饮,困时眠。”“有书真富贵,无欲小神仙”,有书读、有田种、有禄养,无案牍劳形无丝竹乱耳,知天命之年得此境遇,可谓也算是人间神仙。
在宁夏居住期间,朱栴主持编纂了《宁夏志》两卷,这也是宁夏有史以来上第一部地方志,开启了河套地区修史先例。一般地方志的修撰,都是“官督民修”,地方官员挂名总纂,但并不实际修撰,都是由当地学者耆老联合撰写,集体创作,并非某一人的个人著作。而《宁夏志》却是身为尊贵亲王的朱栴个人亲自撰写的著作。在整个大明二百多年、先后就封的数百名亲王中,再也没有第二人有朱栴这样亲自撰写地方志的成就。朱栴身为“帝胄”,却能“孜孜勤学,寒暑不辍”,亲手编撰完成《宁夏志》,确实非常难得,庆王朱栴因此为宁夏地方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为中华文化添一缕春色。
正统三年(1438年)八月,一生低调内敛的朱栴病逝于宁夏镇庆王府,时年六十一。朝廷得报后,遣使致祭,并赐谥号曰“靖”,称“庆靖王”。谥法:柔德安众曰靖,恭己鲜言曰靖,宽乐令终曰靖,朝廷赐朱栴以“靖”谥号,算是一个美谥,名至实归。
试想,如果庆王雄才大略经略过人,也许早被削藩屠戮或者贬为庶民了,怎么能遗巨著于后人、泽被于来者呢?人生的福祸相依幸与不幸,谁人又能够晓得呢?
我没有去过宁夏,没有瞻仰过庆王府,今天也是不经意间想起庆王朱栴这首《念奴娇·雪霁夜月中登楼望贺兰山作》,籍着庆王的“独倚危栏,神游无际,天地犹嫌隘”,长出一口气舒展一下志气而已。
“炎老师,想啥呢?慢点,注意路滑,我先走了。”吓了我一跳,是有上班的同事招呼我,也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是啊,赶紧去上班吧。
“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乡。”幸与不幸,宠荣与屈辱都是人生的一场不多不少的经历,佛家说的“缘起缘灭”。我们能如庆靖王一样,寄情于文墨山水也算是人中上品。时至今日,尚有我这样的后来者念起他的诗词,以致惦念,庆王地下有知也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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