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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缜是谁(范缜是什么时期的人)

导语:范缜为何未受迫害?信佛的未必信佛,神灭的也未必否认神的存在!

永明七年的一天,南齐竟陵王萧子良在府中举行宴会,席上高朋满座,既有达官显贵,也有未入仕的饱学之士,甚至还有建康城中寺庙的高僧,原来竟陵王是奉了齐武帝的旨意,在宴会上弘扬佛法。席间,竟陵王满面虔诚地谈起了因果报应,这时有人拍案而起,直言自己根本不信,他就是在历史上有“古代宣扬无神论第一人”的范缜。

竟陵王见有人反对,并未生气,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只有通过辩论驳倒他,才能更好的宣扬佛法,于是哈哈一笑,问道:“你不信因果报应,那又如何解释世人中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贫贱呢?”范缜也不怯场:“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溷粪之侧。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意思就是,不同的人就像一棵树上不同的花,有的落在席上,好比殿下;有的落在粪坑,就好比下官。贵贱虽然悬殊,但因果却又在哪里呢?竟陵王虽然以学问广博闻名,但也一时语塞,心中不快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见殿下吃瘪,席间众人自然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巴结机会,一个叫王琰的人就站起来,讥讽道:“呜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可怜的范先生啊!竟然不知道自己祖宗的神灵在哪里?

这样刁钻的问题委实不好回答,说不知道吧,如何祭祀祖先?说知道吧,好像又承认了神灵因果。但这显然难不住范缜,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呜呼王子!知其祖先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从之。”王先生既然知道自己祖先神灵所在,却不能自杀去追随祖先,岂非不孝之至?

王琰羞愧而退。这时又有几人上前,皆被范缜击退,甚至有高僧下场也没能讨得半点好处。

竟陵王见无法驳倒范缜,便施拖延之计,也是最常见的一招:“今日只谈风月,不谈佛事。”

待宴席散后,他便私下里找到范缜,给他施加压力:“你坚持这样的异端思想,恐怕会被正统思想所不容。”然后再给一滴蜜糖:“只要你放弃这样的异端思想,以你的才学,至少能当上中书郎。”这就是封官许愿了。

但是,范缜不为所动:“如果我会为了当官出卖自己的思想,早就是中书令一级的大官了,怎会看得上小小的中书郎?”

被拒绝后,竟陵王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找三两混混将其毒打一顿,甚至让他永远闭嘴,而只是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然而,范缜却没有就此罢手,也许是宴会上的一番辩论触发了灵感,不久范缜就写下了著名的《神灭论》,大肆批判佛教的轮回转世、因果报应,成功的拥有了一批无神论的拥趸。

这时的竟陵王再也坐不住了,他奏明齐武帝,建议是不是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但齐武帝在看了《神灭论》后,只是淡淡一笑,随他去吧!并没有任何措施出台。

齐武帝的“无为”让我们大惑不解,毕竟他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崇佛者。同样的事情后来还又发生在梁武帝萧衍身上。

梁武帝对佛法更是痴迷,他年轻时就对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作为“竟陵八友”之一,他多次与竟陵王谈论佛法,其对佛事的认识让竟陵王都为之赞叹。萧衍称帝后直接下诏将佛教列为国教,而且还撰写了大量佛教著作,并亲自登坛讲经说法,执政后期更是先后4次到同泰寺“舍身”。如此一个以礼崇佛法而闻名后世的皇帝,对待“无神论”的范缜也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措施。

梁朝建立不久,有“自迎王师”之功的范缜被任命为晋安太守,三年后又升为中书左丞。虽然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替好友王亮求情,触怒了梁武帝,被流放到广州,但仅仅不到两年就又被召回京城担任中书郎、国子博士。

在此期间,范缜一直在宣扬自己的神灭论观点。也许是对范缜如此不给自己这个皇帝面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天监六年,梁武帝召集了包括佛门高僧、文坛领袖、朝廷重臣在内的六十余人发文驳斥《神灭论》。

收到敕书后,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誓要把范缜驳得体无完肤,他们连夜写出了七十余篇文章反驳《神灭论》,但无一例外,皆败下阵来,史载,范缜“辩摧众口,日服千人”。最终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以“知识浅薄,实在说不过范缜”向梁武帝复命,比如,中书舍人曹思文的奏章中言道:“思文情识愚浅,无以折其锋锐。”

先折了一阵的梁武帝只好亲自下场,他亲下敕书《敕答臣下<神灭论>》,“欲谈无佛,应设宾主。……若谓飨非所飨,见非所见,违经背亲,言诚可息。神灭之论,朕所未详。”

梁武帝并不想做出一副靠威权打压异己的姿态,这封敕书只是在含蓄地劝说范缜放弃自己神灭论的观点,但耿直的范缜却将此文看作是梁武帝发出的挑战书,他认真听取了皇帝的“意见”,然后展开反击:“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意思就是形存在,精神才存在;形体衰亡,精神也就归于消亡,佛教徒口中的“神不灭”是不对的。

为了更形象的说明“形神不可分离”,他还举了一个例子,“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刀;形之于用,犹刀之于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利无刀,舍刀无利。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意思是,人的精神和身体之间的关系,就像锋利和刀刃的关系,离开刀刃也就无所谓锋利,离开了锋利也就无所谓刀刃。因此并不存在可以脱离肉体而存在的灵魂,佛教的轮回转世之说也就不可能成立。

虽然说得云里雾里,颇有一番“白马非马”的诡辩意味,但的确是历史上第一次阐明物质和精神缺一不可的关系,所以也有人将范缜视作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始祖。

梁武帝见无法压服范缜,便主动停止了这场论战。后来,梁武帝依然让范缜做着自己的官,终老一生。

那么,回到前面的问题,范缜与两个皇帝论战完胜,为什么齐武帝和梁武帝都没有采取过激的措施?更没有动用权力进行迫害甚至杀戮呢?

原因应该有三个:

首先,范缜的背景足够强大。

范缜出身顺阳范氏,是东晋安北将军范汪的六世孙,可谓出身名门。年少时,他又师从当代名儒刘瓛,刘瓛也十分欣赏这个弟子的才学,并亲自为他加冠。刘瓛门下的学生大多都是出门乘车,遍身罗绮,非富即贵。

而刘瓛自幼学识渊博,颇有才名。永明年间,齐武帝曾派一批饱学之士出使北魏,此次出使中,范缜的才学甚至在北魏朝野引起了轰动,并赢得了北魏皇室的尊敬和赞叹。

出身名门、天资聪慧、师从名儒、敌我双方爱戴有加,有这么多护身符,又在那个士族门阀热衷空谈的的时代,皇帝自然不会轻易把范缜怎么样。

其次,两个皇帝都比较开明。

齐武帝是南朝历史上难得的好皇帝,他在位期间,对内积极改善民生,崇尚节俭,实施富国政策;对外努力缓和与北魏的关系,力图维护和平局面,十年之间,海内升平,国泰民安,被称为“永明之治”。

这样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范缜一点宗教理念不同就“诛杀异己”。

梁武帝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他晚年造成了“侯景之乱”,都城陷落,但他在位四十八年,至少有一半时间是颇有政绩的。

而且萧衍的节俭也是出了名的,史书上说他“一冠三年,一被二年”,吃饭也是不沾荤腥,而且每天只吃一顿饭,在节俭方面,萧衍在古代帝王中绝对是出类拔萃之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两者的目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梁武帝虽然标榜自己是忠实的佛教徒,但仔细分析其实不然,据史料记载,梁武帝4次“出家”分别在大通元年、大通三年、中大通元年和太清元年。“出家”的时间有时是三四天,有时十五六天,最长的也只有37天。在此期间梁武帝对皇权并没有稍放,在他的授意下,“公卿以下以钱一亿万奉赎”,把他又一次次请回宫里。梁武帝的4次“出家”犹如儿戏,这是信佛的表现吗?更像是一场秀!

有人可能会说,萧衍不近女色,不食荤腥,还不够虔诚吗?实际上前期的萧衍是非常好色的。当年萧衍起兵杀死齐废帝萧宝卷后,几乎全盘接受了萧宝卷的后宫,其中留下名姓的美人就有吴景晖、阮令赢、潘妃、余妃等人。后来只是因为“四体小恶”,御医说他在房事方面过于积极,纵欲过度,所以才“五十外便断房室”。

那么萧衍为何要标榜自己信佛呢?

原来,佛教从东汉时期传入我国,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普遍被当时的平民百姓、士族门阀所喜好。期间,前秦建莫高窟,北魏开凿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都是这种喜好的体现。面对当时佛教如日中天的盛况,身为统治者的梁武帝自然要“随众”,表现自己崇尚佛法的态度。

另外,当时的佛教也并非是要批倒搞臭的糟粕,它宣扬善恶有报,劝诫杀戮,特别是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岁月,既给了底层百姓今生行善,来世脱离苦海的心理慰籍,也给上层统治者提供了一个新的教化民心的思想工具。

梁武帝所提出的“三教同源论”,认为儒、释、道三教同出一源,都可以教化人心向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梁武帝本人也并非愚钝迷信之辈,其信仰佛教或者标榜自己信佛的根本目的还是,把佛教当成一个教化民心的工具。

而范缜的《神灭论》本质上并没有否认“神”的存在,《神灭论》中有这么一句,“人灭而为鬼,鬼灭而为人,则未之知也。”当然,范缜没能驳斥鬼怪的存在并无损于其无神论的立场,只是反映了时人对自然界的认识还不足。

《神灭论》中,范缜以“浮屠害政,桑门蠢俗”,来表达宣扬神不灭的危害,他认为提倡和宣传神不灭,不仅会败坏民俗、危害道德伦理,还会损害国政,导致百姓重于利己而轻于济世。范缜主张人人各守其职,各安天命,这与梁武帝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忠于职守,皇帝无为而治的主张是一致的。

另外,范缜与皇帝的论战,貌似是范缜对佛学的胜利,实际上是“双方各打各的,根本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交锋。”从范缜回答王琰和梁武帝的两个问题就能看出,一问一答貌似精彩,实际根本是风牛马不相及,而且参与论战的人中,很多人佛学造诣并不高,就算范缜也没有深刻理解佛教的理论,所以现在很多学者认为“对手驳不倒范缜,但范缜也驳不倒他的对手”。

在这种情况下,齐武帝和梁武帝自然不用担心范缜的论调会危害政治稳定,反而可能会促进国家的思想繁荣,事实也确实如此,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却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在隋唐时期迎来全盛。

皇帝并不是不想让范缜闭嘴,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两者的目的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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