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一步星辰一步彩虹是什么歌(旅途易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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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依然没有忘记,我的第一次远行,直到去年还问我:“你还记得你和李伟两兄弟去你古院大姑那里吗?”
那时候,我还叫李一,祎字的那个一。
有多远?那么那么远!
是我五岁那一年,是的,那时我还不知道形容距离是多远,反正只要是从家门口看不到的地方,就是那么那么远,好像去天边那么远。
我说:“我当然记得。”
父亲有十八兄弟,堂兄弟,所以我就有很多很多伯伯叔叔,我们叫大伯“大爸”,叔叔叫“咩咩”,当然肯定也有很多个姑姑,比父亲年纪大的都叫大姑,比父亲小的都叫小姑,而我记不住他们叫什么名字,就在他们的前面加个他们家的位置:下围大伯,河边大伯,厅门口大伯,都台大姑,上陈大姑。。。
那一年的春节,郴州大伯回来过年,他是二伯公家的老三,在郴州师范任教授,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大的是姐姐,比我大五岁,第二的哥哥比我大2岁,第三的弟弟比我小一岁。伯母跟母亲一样是嘉禾人,她们两个妯娌所以也很相好,聊起来就是一口纯正的嘉禾土话。
前一年的夏天,父亲曾带我去过一次郴州,他们家住在师范的宿舍区里,是一层的平房,在一长条林荫道的旁边,红砖的门廊,门口装了绿色的防蚊网,进去后是几张藤椅,墙壁上挂着一张带日历的画,好像是一棵松树,小区离苏仙岭公园不太远,从院里围墙的后门出去,走不多久就可以接上爬山的石阶路。
所以我跟李伟是相熟的,他穿了新衣服,带着新布的味道,还穿了一双崭新的皮鞋,跟我去县城看到的皮鞋店里的猪皮皮鞋一样的款式,我们在河边大伯家吃午饭,有很多人,门厅里四张桌子,我们小孩就端着碗站着吃,时不时的蹭到桌子边去夹菜。
吃完饭以后就在院子里玩,大人们还在喝酒,河边大伯是很能喝酒的,据说能喝四斤米酒,古院大姑丈也是很能喝的,其他人就围着轮流猜拳。
河边大伯家院子里铺了青砖,靠角落的长了很绿的青苔,滑滑的,墙角有一棵樟树,高过了房顶,顺着树干可以爬上围墙,我们就在树下轮流尝试着能不能爬上墙头。
大姑从屋里出来,看到我们跟我们说:“小心一点,很滑的,不要摔倒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你们一起去大姑家哈!”
大姑说话的声音细细的,不紧不慢,她的脸瘦长,盘着头发,走过来,在我们每个人头上摸了一下就跨过青石门槛出门了。
大伯家门口,是从村里的水渠延申过来的水沟,水库的闸关了没有多少水流下来,水沟的另一面是割了的稻田,有几群麻雀在稻茬的间隙里找谷子吃,时不时的一群突然飞起来,然后在不远处又落下,而我就百无聊赖的跟李伟说:“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他是一个城里来的孩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带你去鱼塘挖嘛嘛螺。”
“什么是嘛嘛螺?”他说的是郴州官话,虽然能听懂土话,但是他并不会说。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带着他穿过村里的小巷子,有一段路是土路,我穿着布鞋,左左右右的寻找干了的凸起的泥块,李伟就很随意的走在路上,他的鞋底是胶的,不怕弄湿了。
我跟他一起走到家,门上还挂着锁,母亲也还没回来,带他来到后面的池塘,已经干塘了,只有池塘中心还有一点水洼,三三两两的有小鱼浮上头来,点开涟漪,靠边的池泥已经开裂,黑黑的,在裂开的缝隙里,就可以看到嘛嘛螺好像被卡住在里面一样,我就用手抠出来给他看,然后教他怎么找。
李伟学着我的样子,沿着池塘的边,一路找过去,越走越往里走,突然他的一只脚陷进了软泥里,他还不知道试探脚下的泥是不是硬得足够踩上去,等他拔出来的时候,左脚的鞋子外面裹着黑乎乎的湿泥,我赶紧叫他一起爬上了塘边的围堤,找了一把干稻草给他擦了几下,但是依然沾了很多泥。
我感觉他要哭了,有可能伯母知道了会骂他,而我妈知道了就会教训我一顿。
“我们去大姑家好不好?大姑肯定会帮你把鞋子洗干净的。”
我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带着哽咽的点了点头,我就拉着他超大姑家的方向走去,我每年都会跟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去大姑家,所以是知道路的。
大姑他们村在我家旁边小河的上游,跟我们村隔了两个村子,两个都是陈姓的,近的叫下陈村,远点的叫上陈村,大姑他们村叫古院。
我们其实可以顺着河边一直往上游走,但是河堤不是全段的,是一截又一截的田埂接起来的,或宽或窄,有的地方很烂,脏兮兮的。
我跟李伟说:“我们走大路去。”
从池塘边,从细细的田埂直穿过去到村里的大路,过了村口的桥,前面就是一大批的水田。中间有一条可以开过拖拉机的农耕路,田里的紫云英还没开花,一片绿油油的,偶尔一两块地里是种的大白菜,突出来一块绿色,天空中稀稀的飞过几只黑色的小鸟,而我就远远的看着大姑家的方向,视线尽头的房子若隐若现的一点点灰色,我感觉,好像很远的样子。
走了一会儿,李伟说:“是不是很远?”
我停下来告诉他:“不是很远的,我走路去过很多次了,在这里的田里可以挖到黄鳝和蚯蚓哦!“
他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就在路旁的田里,跟他一起去找那种圆圆的洞,用手指抠开一路跟着洞的方向挖过去,到底了没见着黄鳝,却是一只蝼蛄,我们叫“狗扒仔”, 抓在手里的时候他的连个前爪就会使劲的扒,弄得手心痒痒的。
找了好一会,都没有抓到一条黄鳝,我就说还是继续走吧!
再往前走一点,我家就有一块田在右边尽头马路的边上,那块地势低,比较容易灌水,是用来做种秧的。
在看往大姑家的方向,他们村的房子还隐隐的在轻轻的烟雾里,蒙蒙的可以看出屋顶的瓦灰,我感觉好像还有挺远的。
经过了左手边一个土包,就到了河边,用大石块砌筑河堤,从边上望下去,很高的感觉,河水清澈,河底的蜈蚣草一丛丛的,清楚的看到小鱼在上面游来游去。
我告诉他:”你夏天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你来抓螃蟹。“
其实那时候我只敢在岸边的卵石堆里翻来翻去,很多比指甲盖还小的躲藏在下面,即使被夹了也不怎么痛。他于是就好期待的样子,完全忘记了鞋子的事情。
沿着河堤路一直走到的尽头,是拦河坝,右边一条很深的水渠通向我们刚刚走过的田野,左手边是水泥的堤坝,不是很宽,可以过到对岸,李伟有点怯怯的,我拉着他的手,横过身来,一步一移的过了河。
我已经看到了大姑家的房子,就在田边,前门有一块坪,依稀看到门口的菜地有个人弯着腰摘菜,好像就是大姑的样子。
我们两个就直接从田里直线跑过去,脚下的泥土软软的,高低不平,踢着紫云英的叶子唰唰的响,一边喊着“大姑,大姑。”
弯着腰的人直了起来,果然是大姑,她迟疑了一下,好像并不确认是我们两个,又继续摘菜,直到我们跑到了她的田边,她才看出来,跑过来拉着我们的手进了门,问我们:“是不是大人们在后面?”
我说:“我们两个自己过来的!”
“李伟的鞋子全是泥,大姑你帮他洗一下,我们搞不干净。”
大姑好像知道了怎么回事,给我们倒了一碗热水,然后抓了两把瓜子花生放在桌子上,脱了李伟的皮鞋去门口刷了,回来放在炉子旁边烤着,然后问我们怎么过来的,我很自豪的说:“我带路的。”
过了没多久,大姑摸了一下皮鞋里面,好像已经干了,给李伟穿上,跟我们说:“透过气没有?我们回去吧!”
大姑拉着我们的手,从后门出来,走过她们家后面的村道,然后走回我们来时的路,急急的,我们两个小跑的跟着大姑的节奏。
等我们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叔叔,他正急匆匆的从沿河的堤边走过来,看到我们两个跟大姑一起就放心了,他跟大姑说:“姐,你先带他们回家,我去把其他人叫回来。”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过了一会儿,父亲和基本上全部叔叔伯伯都回来了,有的脸上带着点愠怒,而更多的是放心心的笑了。
父亲说:“ 大家酒都还没喝完,就全部出去找你们两个了。还好你们只是去了大姑家。”
我们家离大姑家大概四里路。
但是好像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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