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危机与生机的区别(哲学危机概念)
哲学的危机与生机
哲学是什么?在学界并无绝对统一的定义。一般理解,哲学是关于宇宙观、社会观、人生观的学说,而关于宇宙、社会、人生的观点都可谓哲学。这样理解是不是可以消除对哲学起源的民族指定及中国哲学合法性的质疑?宇宙观、社会观、人生观是与人类相始终的恒久课题,故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哲学。哲学的危机与人类面临的思想危机相伴生,哲学的生机与思想生机相伴随。故而危机的是哲学思想,而不是哲学本身。
哲学若是关于三“观”的学说,那么,且不用忙着去“观”,在“观”之前,我们需把一些重要的问题弄清楚。这些问题包括,哲学的原点在哪,知识本体、本原是什么,以及人或人的本质是什么?
毫无疑义,观者是人。观察出乎人,观点归乎人,人是哲学知识的原点。全部哲学问题都是人的问题,全部知识问题都是人的问题,人是知识本体,知识本原。接下来,就要回答人是什么,意识是什么,人与意识是什么关系?
人是灵肉一体,还是灵肉分离?不同回答,形成不同哲学方向。中国哲学总体上是从灵肉一体的方向上讲,西方哲学总体上是从灵肉分离的方向上讲,这是中、西哲学根本上的差异。
至于哲学唯心、唯物的划分,看似是宇宙本体论的,实际是与灵肉关系相关联的。而且从宇宙本体论上,人类没有能力作出明确回答。宇宙无限,人类对无限不可能有直接经验。也就无法回答精神与物质,哪一个是宇宙本体。既然这样,追究宇宙本体(本原),就毫无意义,从本体论上划分唯心或唯物哲学,也就毫无意义。
人类不能回答宇宙本体(本原),但是能够回答知识本体、本原。哲学最大的误区是把自在宇宙与人认识的宇宙观混同,把自在宇宙与人构建起来的关于宇宙的知识体系混同,从而把自在宇宙本体与知识本体混同。
就对知识问题的追究来说,哲学把知识来自存在称为唯物主义,把知识来自意识称为唯心主义。既然意识是知识本原,那么知识来自意识,而不来自存在。或者说意识是第一位的,存在是第二位的。
中学明确地把意识区分为理性意识(德性之知的本原)和理智意识的(闻见之知的本原),二者关系是理性主导理智,理智从属于理性。西学没有对意识作理性意识与理智意识的区分,但是,他们意识到了知识区分为自由的知识和必然的知识(康德),只是对这两种知识对应的意识不作进一步追究,更遑论追究理性意识与理智意识的关系。
在三“观”中,宇宙观、社会观属于外求的理智思维,人生观属于内求的理性思维。知识是人观察世界获得的对世界的系统性看法,哲学知识是人观察世界得出的对世界的根本看法。全部知识因人而起,人是知识的关键,又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过程。一切都聚焦在对人的本质的认识上。
西学规定“自我”的本质是自由意志。中学认同西学“自我”的本质是自由意志的规定。但是,意志是自由的,同时又是被自我决定的,意志自由是人的意识自我决定的自由。自我决定过程是人类生命意识的运动过程。西学止步于自由意志的概念上。中学则进一步追究生命意识运动过程本身,认为生命是欲望、情感、智力意识运动而自我决定的生命目的。理性意识活动是自我决定生命目的本身,理智意识活动是实现生命目的的手段。人类的全部思想都是以生命目的为出发点和归宿,而被决定的生命意识或生命目的是人类全部知识的思想基础。
宇宙的本原是精神、还是物质,哪一个回答都是独断,唯心与唯物的宇宙本体论争辩毫无意义。认识的本原是意识,唯心与唯物的认识论争辩也毫无疑意义。既然认识的本原是意识,那么知识就是唯意识的。理性意识是使认识对象符合认识者的认识,认识对象是向认识者的生命意识同一,即人为自然立道德法则。理智意识是使认识者的认识符合认识对象,认识者的认识向认识对象的存在同一,即自然为人立存在法则。以生命意识开出的世界,西方哲学谓之唯心主义。若进一步追究理性意识与理智意识关系,那么认识是认识者生命意识的一元统一,不存在唯心与唯物的二元对立。
西方有些哲学家,虽然认为唯有“自我”才能构建知识的统一性。并试图走进“自我”,把“自我”区划出个体的“小我”以及不断超越“小我”而成长为与宇宙统一的“大我”。从而把“大我”假借为宇宙精神的,被称为客观唯心主义,把“大我”看作是个体精神境界的,被称为主观唯心主义。但是,这种走进内心的方式,实在是不着门墙。尽管中学分理学和心学,理学认为宇宙中存在一个天理,被称之为客观唯心主义,心学认为人心即天理,被称之为主观唯心主义,二者也都追求不断超越“小我”,使“自我”精神升华至与天合一的境界。在这里,中、西方哲学虽然语言表述不同,但追求的境界相同。然而,西学只给宇宙精神一个空洞的概念,中学则给出一个实在的理念,这个理念就是仁。修仁是“自我”成长的路径,圣人是追求“自我”成长的目标。以圣人为万物的尺度和道德尺度。
人是“观”者,也是观点的给出者。“观”宇宙、社会、人生是过程,解决人类所关心的切身问题是目的。宇宙观的切身问题,是在探究宇宙的过程中,要解决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社会观的切身问题,是在探究社会的过程中,要解决人与人关系问题。人生观的切身问题,是在探究人生的过程中,要解决灵与肉关系问题。其中,宇宙观、社会观是对外在世界的追问,人生观是对内在自我灵魂的拷问。三“观”以人类“自我”选择的生命意识、生命本质一以贯之,人类对世界(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领悟建立在人类对生命的感悟基础之上。世界是人类生命意识的统一体。中学称之为心生万法、万法归心。心一则法一,心定则法定。人类之心,不定于佛家心,不定于道家心,不定于私欲心,而应定于仁心。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近代西方拒绝神启以后,信奉人类理性能够获得知识,但是西方所谓的理性实际是在理智意识的范畴,而把生命意识(意志)看作是非理性的。
中学是以理性意识为主开出的知识,西方是以理智意识为主开出的知识。西方哲学与科学同根而生,这个根就是理智意识。西方认为人是自私的欲望主体,人生观建立在自私理念基础上,而它也成为对西方社会观、宇宙观起着基础性作用的背景理念。既然给定了人的本质,那么理性意识就被固化了、死掉了。理性意识的这一窍僵死了,全部思想活力只在理智意识这一窍。西方哲学从古希腊开始,追求至善不是从人的生命意识运动生成的生命理念入手,而是从设定的至善概念入手。以“智、勇、仁”三达德来说,中国哲学是以“仁”来统领和判断“智”与“勇”,西方哲学以三者是平行的善的概念。西方只把伦理学限定在社会领域,然后设定一个诸如“快乐”“幸福”“功利”之类的概念去建立内涵着人与人之间关系在内的社会伦理。内涵于宇宙观中的人与自然关系及内涵于人生观之中的灵与肉关系被排除在伦理学之外。
西方思想以自私的生命意识一以贯之,决定他们崇拜强者,崇尚物质。中国思想以仁爱的生命自觉一以贯之,决定我们崇拜圣人,崇尚人格。过有德性的、同时又是物质丰富的生活是人类共同心愿。让社会止于至善是全人类共同心愿。中国哲学的危机在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碎国门时已经发生了,西方哲学的危机是它在全球占统治地位的状况下,由于给人类提供的思想动力已经枯竭正在发生着。中国传统哲学是理性思想的高峰,西方哲学是理智思想的高峰。哲学的生机在于中、西方哲学的有机结合。理性意识是德性之知的本原,理智意识是闻见之知的本原,理性为人类确立灵魂,理智为人类强健筋骨,这就决定了中国哲学的危机是技术上的,西方哲学的危机是信念上的,中、西方哲学的有机结合只能是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西学若想从哲学危机中走出来,必须补修身养性这一课,中学若想从哲学危机中走出来必须补经世致用这一课。这个中学不是近代以来的中国学人以西方为正统所做的现代哲学,而是中国的传统哲学。故而哲学的生机维系于如何重新激活中国传统哲学,维系于中、西学人,哪一个把中、西方哲学有机结合的工作做得更好。
这项工作,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主的,不管是主张全盘西化,还是主张中体西用,我们是走在西方前面的。如何结合,从最切身的社会学领域来说,社会组织这个国家机器的性质是与理性直接联系的,仁学认为国家组织是保障全面福祉的公器,西学认为国家机器是维持阶级统治的工具。从价值观来说,自由、民主、平等是全人类的普世价值。但是,西方自由、民主、平等是建立在生命自私的理性基础上的,不求内在的修身养性的道德自律,只求外在的游戏规则的完善。仁学认同自由、民主、平等的普世价值观。然而,它是把普世价值建立在仁爱的理性基础上的。拿民主来说,我们实行全过程民主,是诚意正心的民主,西方实行选票民主,是虚伪的技术民主。内求完善德性,外求完善规则,把内、外有机统一起来。只有这样,人类社会才会达到止于至善的理想;只有这样,才是哲学消除危机、重获生机的发展方向,才是消除人类社会发展危机、重获生机的方向。现在的问题是,西方学界的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这一点,而中国学界则有丢掉修身传统,变成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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