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读书法》(朱子读书法记忆口诀凯程)

导语：朱子读书法｜卷二 辅广辑录部分（下）·着紧用力（1）

【原文】

先生谕学者曰：“老苏自言，其初学为文时，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贤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以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予谓老苏但为欲学古人说话声响，极为细事，乃肯用功如此，故其所就亦非常人所及。如韩退之、柳子厚①辈亦是如此。其答李翊、韦中立之书，可见其用力处矣。然皆只是要作好文章，令人称赏而已。究竟何预②己事，却用了许多岁月，许多精神？其可惜也。今人说要学道，乃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却全然不曾着力，盖未有能用旬月工夫熟读一卷书者。及至见人泛然发问，临时凑合，不曾举得一两行经传成文，不曾照得一两处首尾相贯。其能言者，不过以己私意敷演③立说，与圣贤本意了无干涉，何况望其更能反求诸己，真实见得，真实得耶？如此求师，徒费脚力，不如归家杜门，依老苏法，以二三年为期，正襟危坐，将《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及《诗》《书》《礼记》、程、张④诸书分明易晓处反复读之，更就己身心上存养⑤玩索，着实行履⑥，有个入处，方可求师，证其所得而订其谬误，是乃所谓就有道而正焉。而学之成也可冀矣。如其不然，未见其可。故书其说，以示来者云。”

【注释】

①柳子厚：即柳宗元，字子厚。

②预：参与。

③敷演：加以发挥

④程、张：程颐、张载。

⑤存养：保持本心，培养善性。

⑥行履：履行，践行。

【译文】

朱熹先生告诉求学之人说：“苏洵先生讲过，他刚开始做学问的时候，拿来《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贤书，每日正襟危坐，七八年时间里只读这些书。刚开始的时候，只要往深里读，就会觉得惶恐。于是又做广泛的浏览，也常常内心不安。直到时间长了，读得比较纯熟了，心中也豁然开朗，感觉作者的话本来就应该这样说，但不敢下笔写自己的观点。时间再长些，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多，实在控制不住，才试着把它们写下来。然后反复诵读，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的文章来得太容易，还很肤浅。我认为苏洵先生刚开始不过是想效仿古人发一家之言，这是很容易的事，但他仍肯用功至此，所以他的成就远非常人可比。像韩愈、柳宗元等大家也是如此。从韩愈的《答李翊书》和柳宗元的《答韦中立书》中，可以看出他们用功之深。然而他们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只是希望博得别人的赞美而已，文章究竟和自己的事有什么关系，却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费了那么多的精力，说来挺可惜的。现在的人动辄说要学习圣贤之道，也知道这是天下最大、最难的事情，然而却完全不肯用功，很多人甚至不愿竟花一旬或一月时间去熟读一卷书。等到有人泛泛地提问，只能临时应付几句，甚至举不出一两句圣贤书中的句子，也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话是不是符合逻辑。有的人能言善辩，但不过是拿自己的想法临场发挥，敷衍了事，与圣贤的本意完全没有关系，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反省自我，形成正确的见解，并努力实践圣贤之道吗？以这样的态度拜师求学，是白白浪费脚力，还不如回家把大门关好，学习苏洵先生的方法，拿出两三年的时间，每日正襟危坐，把《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及《诗经》《尚书》《礼记》、程颐、张载等人的著述浅显易懂的地方反复诵读，然后结合自身情况深入体会，切实实践，先给自己打个基础，再去拜师讨教，验证其所学并修正其错误，这才是做学问的正规途径，这样的话，学有所成还是可以期待的。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所以我把这些内容写在这儿，为将来的求学之人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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