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的人啊(我心上的人儿是什么歌)
在生活中,很多人可能想了解和弄清楚我心上的人,多喜乐,长安宁的相关问题?那么关于我心上的人啊的答案我来给大家详细解答下。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他爱不成,恨不得。
山脚下的血迹刺着絮因的眼。
寒雨淅沥,他执着一把纸伞,望着那遍地狼狈,微微失神。
妖怪祸世,净巉山经常出现许多被吸食了精气的尸骨和遍地的血迹,可从没人见过那只妖。传言它貌若人形,口吐人言,混于人中,蛊惑人心。
絮因见不得杀生,他心里苦的紧。正欲为亡灵超度,忽的隐约听见几声孩童哭噎。
只见远处一孩子独自蜷缩在檐角下啜泣。
絮因问起,人们道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孩子,双亲被妖害死了,只她一人活了下来。村子里贫苦,没人肯收下她。
絮因缓步走向那孩子,他俯身,伞缘斜遮。
那女孩抬眸望向他,一双微红凤目里满是乞求和哀怜。
看遍众生苦,絮因叹了口气,心生怜悯。
“阿弥陀佛。”
他抱起她向山上走去。只是他没注意到,血染红了佛珠,雨打湿了袈裟。
净巉山上,朝暮寺里。
絮因为她端来一碗粥,缓声道:“喝吧。”
女孩一双凤目微微转动。她看了看眼前这位身着灰袍的少年,最终还是缓缓接过了那碗粥。唇瓣触上温软清甜的米粥时,只觉身心都一并暖了。
“你年龄尚幼,既孑然一身,便暂且在寺里住下吧。”
女孩抬起水灵灵的眸子望向絮因:“嗯。”
指尖拨过一颗念珠,絮因望向窗外,不知为何,净巉山起了迷雾,似幻似烟。
她没有名字,絮因便为她取名未若。
她看着他轻捻手珠,打坐诵经。听着他说,心怀众生,赤子慈悲……
为什么要心怀众生?为什么要慈悲?
未若不懂。
她从小被人当做异类,遭人嫌弃。她须得吸取人的精气,才能维持人形不变,以掩盖妖身。
她不知情为何物,对人们没有怜悯之心,亦没有怨恨。更多的,是懵懂和无知。
她想起那天自己妖灵脆弱,浑身难受。是絮因收留了她。她对世人警惕,唯独这个一脸和善的小师傅让她觉得想要亲近。
未若在絮因的照顾下慢慢有了气色,那天清晨,她求絮因让自己永远留下。
絮因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不顾世人劝阻,留下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一年年过去了,未若也从一个孩童出落成了一个姑娘。
她发现,原来真会有一人,对她含笑俯身,为她晨起温粥。就如现在这般清净的岁月一样,从来是她求不得的。
这一生,还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
元宵夜时,净巉山下。
未若看着漫空的千盏明灯微微恍神。
“我听说这山旁,有位山神,可以帮人实现愿望,是嘛?”未若眼眸盛满期待地望着他。
絮因拨过一颗念珠,沉默良久,缓声道:“你若想许愿,我同你去放花灯吧。”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人的奢求太多,一旦尝到甜头,便会得寸进尺,求摆脱七苦。
山神的交换,从来不是轻而易举。他怕她一步步深陷泥潭,所求不得。
不知何时,他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心。
许是因为瞧她可怜,生了怜悯之情罢。
墨云当空,晚风拂面,这人间烟火灿烂而盛大。
“喏。”长湖边,未若展开手掌,对他甜甜地笑。
只见一颗圆滚的乳白菩提静静地躺在掌心。
“我听说,菩提是佛的信物,或许对它许愿,佛可以听到呢。”
她轻轻将那一颗菩提置于花灯里,双手合十,缓缓阖目。
“愿,再没有人会丢弃我。”
“愿,日子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愿……”
她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最后的愿望还没说完,便偷偷笑了。
愿……我心上的人,多喜乐,长安宁。
花灯盛了满盏的愿望,随着流波缓缓远去。
她睁开眼看向絮因,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他微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心诚则灵。”
他眼里盛着千千岁岁,她恍如看见一世琼雪,看见满天清辉。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忽的她脸颊涌上一抹绯红,清甜浸润心底。
自絮因身边多了个身影,连那朝暮寺,似乎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他打坐,她也跟着打坐。他抄经文,她也跟着抄经文。和他在一起,她便觉心安。
后来未若觉得,其实心怀天下普渡众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因此她的生活充满善意,充满安全和温暖。
其实她好像渐渐懂了。懂了絮因所说的我佛慈悲,也懂了他心怀赤子悲悯,以爱己之心爱天下苍生。
她也渐渐依恋上了那空灵的木鱼声,渐渐喜欢上了那寺前的菩提树,和那每日相见的身着袈裟之人。
那赤色似一团火,暖了她一生。
她为自己编织了万里美梦,可到底忘了,梦都是要醒的。
那天夜里,未若体内的妖灵反噬人形,她恍若疯魔摧残,必得食更多人的精气以缓解痛苦。
次日清晨,净巉山下又多了许多尸骨,那每一具腐尸都瘦如枯槁,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妖又来了,小师傅救救我们吧——”
絮因听着人们此起彼伏的哭泣和哀求,心如刀割。
朝暮寺内,佛珠滚动,木鱼轻敲。
絮因念着经文,未若看见他额前细密的汗珠和他拧紧的眉头。
未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这是他曾说的“渡”,可以救众生,驱魔邪。只是每次他念咒语的时候,未若的四肢百骸都会剧痛。
絮因日日和她说:“世道混乱,你一定要小心。”
“千万别到远处去。”
“未寻到妖之前,你千万跟在我身边。”
……
絮因说了很多,未若只能频频点头。
她望着他日复一日消瘦的脸,什么也说不出口,疼痛和愧疚几乎要把她吞没。
她不想再害人了,那些血淋淋的枯尸,把自己的肮脏毫无遮盖地展现在他眼前。众生苦厄,他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该多伤心啊。
那夜,未若跪在佛像前叩拜而下。
双手合十,泪流满面。
千山之巅矗立着一金殿,名唤长安。里头有一山神,不知来去,幻化无形。却掌管千魂万妖,法力通天,能解万惑。
人们传言,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不论怎样的请求,他都会替你实现。
那天大雪弥漫,未若跪于长安殿内,朝着幻化而出的山神深深磕了头。
“你可以不用再靠吸人精气续命。相应的,我会取走你的妖灵。”她听着山神飘渺的声音微微失神。
妖没有心,只有妖灵,所以要以人精气为食,才能维持人形不变。一旦没了妖灵,不仅会恢复妖身,还会妖气散尽而死。
以命换命。
可怎么能呢?她和他还有好多时日,她和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她想以后再向他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她想以后做更多的善事来弥补罪孽,她想……
她想用未来,将自己从一个妖,慢慢变成一个人。
她在寺庙住了很久很久,也懂得菩萨之道皆要断绝欲念。可面对他,她到底做不到六根清净,做不到无贪嗔痴。
她第一次对人有这样奇怪的情感,只是这感觉,却是痛的。
“你可情愿?”
长安殿外大雪漫天,殿内温暖如春,未若目光涣散,轻轻点了点头。“情愿。”
“无悔?”
“无悔。”
山神将灵力布满她全身时,她觉得身体仿佛慢慢被抽空,一颗心又冷又疼。
值得吗?那个人心里只有苍生。
可她欠他,如今舍她一人,换他心心念念的苍生,值得。
因为是他,所以心甘情愿。
她缓缓下了山,意识慢慢涣散,最终浑身无力跌倒在朝暮寺前。
木扉此时轻开,眼前人的僧袍裹挟着屋内的暖意扑面而来。那沉稳的佛珠声第一次让她感到不安。
絮因垂眸看见她。
“未若?!未……”
她颤微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眉目。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发丝尽白,额间一道红色纹章。眉眼红霞。左眼下的罂粟花痕,是独属于妖的印记。
她恢复了妖身。
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刺痛了絮因的心。
净巉山忽刮起大风,风卷叶落,扬尘四起。狂风呼啸似如鬼怪,摇曳着寺前的菩提树。
风肆虐,似乎要把人们的哭喊都吹进她的耳。
“是她!我早说过她是个祸害!”
“你!你害得我妻儿双亡!”
“妖女,你还我孩子!……”
幻觉如噩梦紧紧攥住她,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声如利刺在剜挑她的心腔。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她再承受不了他眼神里的苦楚,他该对自己有多失望啊。
眼泪再不听使唤,从眼角滑落。
她伸手抓住那一片衣角,颤抖地,卑微地,攥紧那一丝希望。
“是我错了……”
她认错,也认命了。她希望他能信她,她不会再害人了。
未若紧紧握住那一角袈裟,只是这次,她的神明再没有为她俯身。
当她看见了那掉落脚边的一颗颗断了的佛珠时,心都被拧碎了。
风吹起袈裟,那片红模糊了泪眼。
菩提树下,寒霖淅沥。
雨湿了袈裟,絮因抬头望着枯颓的菩提,掌心合十。
清影渐近,竹伞微至,伞缘越过了他的头顶。
“小师傅,冷不冷?”他听见女孩微弱的声音。
她知道他不想见自己,但她想来看看他,最后一面也好。
她踮起脚尖,伞缘斜遮。一如他们初遇那年,少年为她俯身,她终得有家归。
如今,他在伞内,她立雨中。明明是咫尺之近,她却觉得,如隔世弥远。
良久,她轻轻地,努力绽出一个笑来:
“对不起啊。”
“小师傅,你会原谅我吗?”
“……”
“小师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
“你究竟怎么看我的呀?”
佛珠滚动声入耳,絮因始终不语。
命如草芥,幸得垂怜。是她贪心了。得到了一丝温暖,眷恋了,于是贪得无厌,想再向他多讨一点。
当年她问他,救她,值得吗?
他说众生平等,只要救下你,就值得。
可当年救她,不过是他怜悯众生。对她好,不过是他心怀慈悲,和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从前和他的日子,不过都是偷来的。可她那时想啊,偷来的也好,说不定,就真的成为自己的呢。
可当她渐渐放下心防,捧一颗赤子心献与她的佛,却换得这般可笑下场。
“小师傅,我还能留下来吗……”
手里滚动的佛珠终于停下。絮因背对着她,阖目缓缓道:
“佛门广大,不渡无缘之人。”
朝暮寺内,絮因想要静心,但做不到。
他失落地望着空旷的寺庙轻轻叹气。
真相揭开后,世人要求斩除邪魔,他放走了她,对众人说妖邪已除。这是他第一次撒谎。
其实在他看到未若妖身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絮因回想起几日前,自己也去了长安殿。
那日,他听见山神缓缓说:“那小姑娘恢复了原形呀,百日之后,就是她生命终结之时。”
他心里咯噔一跳,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过无妨,他就是来救她的。
山神告诉他,妖失了妖灵,若要活下,必须有人心甘情愿拿心交换。待她有了人心,就会变成人,而交换命灵那人,却再活不成了。
山神放过了未若,取走了絮因的命灵。对他说,施于他体内的灵气消散后,他就会渐渐死去。
絮因不知自己可以活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只知道,未若走的那天,他回头看向她的背影时,觉得这一切值得。
朝暮寺内,他闭上眼,捻着佛珠,诵着经文。
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她对他笑,甜甜地唤他小师傅。
一声声,从欣喜到绝望,从满心依赖到撕心裂肺。
絮因蓦地睁开眼,却已是泪流满面。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他爱不成,恨不得。
风一阵阵吹来,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元夜,他陪在她身边,其实也许了愿。
那日他的愿望不再为了苍生,他想自私一回,想让重要的人陪在身边。
那年月华粼粼,明灯漫空。在这般盛世光景下,他也恍了神,天真地以为愿随灯去,天真地以为,心诚则灵。
“对不起啊,莫要太恨我……”热泪滑下,滴落在佛珠上。
他想起老师父曾对他说,万般执念,皆为空。
可是师父,我执念太重,千丝万缕,绵延不绝。
一年年过去了,净巉山上再未见妖魔霍乱。人们也再没见过那个小师傅。
有人说他还俗了,有人说他到别处去除邪祟了。但没有人真正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那只妖,也再没被记起。
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妖从来无所谓人的性命,是那个小师傅,让她知世间温暖,让她的生命不再单薄。亦是他,让她知众生为首,坚守心底良善。
一个真正心怀众生的人,不会丢下众生之一,但随之,他也会牺牲一些珍贵的东西。
她曾问她的佛,为何不渡我?
他渡了众生,其实啊,也早渡了她。
文 / 椀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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