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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写者的先锋意识是什么(诗歌的先锋性是什么)

导语:诗写者的先锋意识

在我看来,真正的先锋诗不外乎这样几种模式:

第一种,破立式。全面反叛传统,颠覆传统意象、象征、隐喻,赋予这些意象崭新的意义。正如牛波谈到的“尽力忘掉你自以为了解的关于艺术的一切东西。你不能往满到口的杯子里倒任何东西。”

牛波在组诗《河》中有一段,赋予了“船”全新的意思:

船是一只鞋。远处

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只

你会看见它的——

这是巨人的脚步行于水上

破立式诗歌往往“破”多“立”少,因为前者容易,后者艰难。近年来,能自成体系,颇有建树的当数口语诗派。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审美方位:真即是美。

第二种,传承式。在继承传统中创新,是先锋诗歌最常见也是最理智的途径。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张枣曾经说过:“历来就没有不属于某种传统的人……任何方式的进入和接近传统,都会使我们变得成熟、正派和大度。”他在《镜中》实践了他的诗歌主张: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特别是首句,“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这种张枣式抒情,一直被今天的诗人们反复临摹和套用。

第三种,纵横式。但凡当下有成就的先锋诗人,他们都是从“横”的移植和“纵”的传承中, 找准了属于自己特定的语境和位置。欧阳江河就公开承认“米沃什是进入我的诗歌创作的源头式的诗人”。下面,我们来对比阅读两位诗人的代表作:

先看米沃什的《礼物》:

多么快乐的一天。

雾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的上面。

尘世中没有什么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人值得我去妒忌。

无论我遭受了怎样的不幸,

我都已忘记。

想到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窘迫

我的身体里没有疼痛。

直起腰,我看见蓝色的海和白帆。

再看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节选):

整个玻璃工厂是一只巨大的眼珠,

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

它的白天在事物的核心闪耀。

事物坚持了最初的泪水,

就像鸟在一片纯光中坚持了阴影。

以黑暗方式收回光芒,然后奉献。

在到处都是玻璃的地方,

玻璃已经不是它自己,而是

一种精神。

就像到处都是空气,空气近乎不存在。

欧阳江河说:不是说我的写作受到他风格上、语言上、创作方法上很多的借鉴或者影响。他是更重要的,一种带有原诗性质的,起源性质的这样一种影响,这种影响是一种精神性的,带有一种活水的、脉搏跳动的性质。

当代大多前卫诗人无不横向吸收,纵向传承,创造性地重构诗人的精神谱系,整体创作呈现出了先锋性。

第四种,一得式。当今诗坛个体 “一得式”探索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他们分别从主题的深度、选材的广度、语言的区别度、意象的新颖度等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

我给大家推荐余怒的《这一分钟》(节选):

我卡在4:30和4:31之间。

这么短的脖子,被卡住,只能作为

一般性身体的体现,一个鳞片。

这么短的时间。

这一分钟是自由的,是季节性的。

假如4:30的一个逃犯

4:31没有找到门栓,我就与他

交换这一分钟。

然后销声匿迹。

这一分钟是能动的,但我卡着。

这是一首超越性极强的诗,挣脱传统,背离逻辑,造成阅读的陌生感,让人去体悟“这一分钟”的无奈与尴尬。虽然这样的探索众说不一,但这种先锋性实验却赢得了许多读者的肯定。

最后我想说的是,能成为先锋诗人的人寥寥无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诗写中应具有先锋意识。同时,我们不能突破底线乱“先锋”。那种激烈地反叛传统而不能有效更新传统的先锋是可疑的。唐晓渡先生曾经写道:“艾略特说诗是既往所有诗的总体……所谓诗的本体,都必须有待他的创造性加入方得以显现。” 由此可见,在先锋性实验中,历史传统、现实经验和个人オ能,三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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