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的商山早行是什么意思(商山早行中明的意思)
导语:0121「羁旅」温庭筠《商山早行》|名利路上的失意人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hú)叶落山路,枳(zhǐ)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温庭筠生活在晚唐,和李商隐齐名,合称温李。在传统的眼光中,两人都属于“文人无形”的典范:同样的才思敏捷,同样的人品不佳。不同的是,李商隐的不佳来自党争背景下的过度解读,而温庭筠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检点,这也就逃不出仕途上的被打压。大约唐宣宗大中13年,温庭筠再次受挫,被赶出长安,途径商山,写下了此诗。诗的开头点明了一场“早行”。所谓征铎,就是系在骡马胸前的铃铛。在人们牵骡备马,动身上路时,铃铛就会发出声响。诗人没法贪睡,惺忪着睡眼,在小客栈的喧闹声中,生出了怀乡恋土的悲愁。但他真的是怀乡恋土么?还真不好说,也许只有读完全诗才能找到蛛丝马迹。诗的三四句是最有名的句子,体现出古汉语的妙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十个字完全是名词罗列,没有一个动词,甚至根本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这样的写法在诗歌的世界里并不少见,李白的《送友人》: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至于句子里欠缺的动词必须由我们自己脑补,你脑子里补出怎样的主谓结构,就直接影响你对诗的理解。所以这样的诗句是一种美丽的半成品,需要读者去做最后的成型。所以与其说:“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是两行诗,不如说是一幅画。诗人或者说画家,在画面简单勾勒出几个关键的意象,整幅画仍然需要我们去脑补:茅店到底是怎样的一座客栈,板桥上的霜如何点缀着人迹?黎明鸡声中的月色是如何的淡雅,月色和霜色如何的恍惚难辨?晨起的人们是形色匆匆还是兴致盎然?是垂头丧气还是志得意满?但如果只是这样的画面,就未免显得有些大众化,任何一座山,任何一处荒僻的驿站,都可能是这个样子。于是“槲(hú)叶落山路,枳(zhǐ)花明驿墙”就一下子点出了商山的初春独有的景色:这遍布商山的槲树是特有的一种乔木,树叶在秋冬季节干枯,到了春天才纷纷落下。因为是初春,枳树应季地盛开了白色的花朵,给人明亮的感觉。这样的景色,难免触绪伤怀,于是“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杜陵紧邻长安,原本是周朝的杜伯国,到了汉朝,汉宣帝的陵墓就葬在这里。汉宣帝是一代明君,杜陵又毗邻政治中心,所以唐朝诗人笔下的杜陵常常寄托着丰富的涵义。所以,温庭筠的“杜陵梦”,也许是怀念杜陵的生活,也许是代指长安,隐晦地表达自己对政治中心的渴望吧?那么到底什么时候做的这场梦呢?也许是刚从这场梦中醒来,被“晨起动征铎”惊醒;也许已经动身,却恍恍惚惚地出神。既然是梦,很快就会醒,也容易破碎。现实中地景象是“凫雁满回塘”,大雁栖息在水滨。但会不会这也是梦中的一幕呢?谁又说得好呢?初春时分,大雁北归,诗人不得已踏上南下的路。他应该在羡慕北归的大雁吧,所以南行的路每一步都走得拖泥带水,不情不愿。
商山早行伤感的隐含原因温庭筠走的这条路,就是著名的商於(wū)古道,连接着长安和江淮,是南北交通的一条大动脉。唐代的东南士子到长安赶考,总要从这条路奔波北上,如果不幸落榜,又要从这条路返回家乡。王贞白有一首《商山》是这样写的:商山名利路,夜亦有人行。四皓卧云处,千秋叠藓生。昼烧笼涧黑,残雪隔林明。我待酬恩了,来听水石声。再看齐己的一首《过商山》:叠叠叠岚寒,红尘翠里盘。前程有名利,此路莫艰难。云水侵天老,轮蹄到月残。何能寻四皓,过尽见长安。这两位诗人,王贞白和齐己,也都生活在晚唐。我们在这两首诗里很容易找到共同点:(1)商山之路是一条名利之路,虽然艰险难行,但永远有人昼夜兼程。(2)两首诗都用到了“四皓”的典故,用“四皓”的孤独冷傲来反衬名利场上的熙来攘往。提到商山,最著名的人物就是“商山四皓”,这是四位秦朝的博士,一起隐居商山。因为四个人的年纪都过了八十,白发皓皓,所以称为“四皓”。刘邦很想请他们出山做官,却请不动。直到刘邦想要废立太子,四皓才被张良和吕后请下山,为太子站脚助威,待局面一定就继续回商山隐居去了。所以,在后世的文学语码里,商山四皓成为高风亮节的隐逸典范。我们熟悉的诗人,李商隐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商隐”的意思就是商山隐士,而商山隐士正是商山四皓。李商隐字义山,名和字互相呼应,商山因为有四皓这样的义士生活过,所以才有资格称为义山。于是尴尬的场面出现了:在这座义山的路途上奔波的,却尽是追名逐利的人;四皓的义举虽然被高高地供了起来,但也只是供着,没人真的去学他们的榜样。这样看来,温庭筠的伤感虽然诉诸美好的文学,但并不值得同情。只不过,我们作为千载之后的诗歌读者,了解过商於古道和商山四皓的背景,就更容易理解温庭筠当时的复杂心境了。
注意:本文非原创,是《唐逸-唐诗50首》的学习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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