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朴园的罪恶(周朴园的忏悔是真是假)
导语：「杂谈」 原罪意识与周朴园的性格
【杂谈】 原罪意识与周朴园的性格
作者：怪石
基督教认为：原罪导致一切的本罪。原罪是点燃罪恶的火引（fomes peccati），它是所有实际罪愆怀胎的地方。它是一切谋杀、奸淫、掠夺的来源。虽然实际的罪愆（本罪）与原罪比起来，较为声名狼藉，但原罪更是可憎的；肇始的起因是更甚于其结果的。基督教又认为：让原罪这个事实，使我们每日向神求助。我们当恳求基督的宝血来洁净我们的罪，并求圣灵来治死邪恶的势力；恳求恩典更多的加添（gratiam Christi eo obnoxiam ambiamus）。虽然恩典暂时不能将罪剔除尽净，但却使罪不能在我们身上掌权；虽然恩典暂时无法除去罪，但它却能抑制它。只要恩典在你身上与罪争战，死后你必定完全胜过它，这是基督徒极大的安慰。
作为基督精神的传播者，曹禺清醒地意识到“人类是怎样可怜的动物，带着踌躇满志的心情，仿佛是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时常不是自己来主宰着”（《＜雷雨＞》序）。在作品《雷雨》中，曹禺揭示周朴园的罪恶欲念的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对金钱与物质的永无休止的贪婪。周朴园为了陪嫁而抛弃发妻亲子，为了聚敛钱财可以牺牲几千名无辜者的生命。在周朴园的道德观念中，他把上帝的财富据为己有，置身于物欲的放纵而失去了纯粹的精神世界；他彻底违背了上帝有关“自私的人乃是邪恶之徒”和“不要沉醉于骄奢淫逸的生活”（《便西拉智训》）的神圣教诲，所以他最终的悲剧性下场都是上帝惩恶预言的种验证。也就是在这种惩罚的实施过程中，周朴园的向“善”（赎罪）才有了可能，也因此才构成了他多元而又复杂的性格特征。
周朴园这一形象身上杂合着各种复杂的矛盾因素：他既是“大家庭罪恶”的制造者，又是周、鲁两家悲剧的直接受害者；他既是剥削者、压迫者的化身，又是丈夫、父亲的实体。在他的身上，既有残忍冷酷的“兽性”，又有丰富多彩的“人性”。各种复杂成分的交融组合，构成了他性格中的矛盾斗争，随着剧情的发展，这些矛盾也不断进行分化，最终还是“人性”战胜了“兽性”，灵魂由“邪恶”走向“忏悔”。周朴园性格运行的轨迹，从三个层面体现了基督教的忏悔意识。
第一，在周朴园与周、鲁两家其它人的矛盾冲突中，周朴园的性格表现出一个由“恶”向“善”的演变过程。在第次一出场，周朴园蛮横刚愎，非常严厉：强迫蘩漪吃药，训斥周萍不轨，打破周冲天真浪漫的梦。第二次出场，他怒斥突然出现的鲁侍萍，怕给他一向认为是“最园满最有秩序的家庭”带来巨大的威胁，同时也勾起他对往日情人的忏悔和自责的矛盾心理；他与鲁大海的交锋，意识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成了自己的对立面，从表面上看，他的尊严压倒了情感，“兽性”征服了“人性”，但实际上，从这时开始，他那蛮横刚愎的性格已被强烈的恐惧所中和。第三次出场，他的精神面貌已完全变了，他不仅感到了“天意”的古怪，而且在蘩漪的逼迫下，不得已当众挑明了周、鲁两家血缘关系的事实真相，导致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悲剧的发生。此时的周朴园悲伤哀鸣的心理取代了恐惧感，失落的人性得以复归。
第二，在周朴园与鲁大海之间的矛盾冲突中，周朴园的性格中包含有深深的忏悔意识。鲁大海作为一个罢工工人的代表，是作为周朴园所在阶级的对立面出现的。当周朴园知道鲁大海就是侍萍带走的自己的亲生儿子时，面对鲁大海的谩骂诅咒，尽管内心波动起伏，但他的行为举止却很有节制。当周萍对鲁大海大打出手时，他的感情难以控制，厉声喝道“不许打人”，并斥责周萍“太莽撞”。从这一举动可以看出，周朴园的人性没有完全泯灭，他的灵魂在经受着良心和道义的拷问。当周、鲁两家的悲剧发生后，他听到仆人报告说鲁大海跑了时，他带着绝望的心情哀鸣道：“我丢了一个儿子，不能再丢第二个儿子。”他又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寻找鲁大海的下落。周朴园的这些所作所为，是对自己犯下的罪孽所做的忏悔赎罪。
第三，在周朴园与鲁侍萍之间的矛盾冲突中，周朴园的性格中包含有深深的自责意识。周朴园与鲁侍萍之间，曾经有过一段长达两年的快乐时光，然而为了能娶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不顾侍萍刚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的实际，在大年三十的夜晚，逼走侍萍。然而，他因厌恶蘩漪的“动欲”，更喜欢侍萍的“静念”。三十年中，尽管他几易住地，房间里的家具却总是按侍萍“生前”那样摆设，以此来悼念亡妻，为自己的灵魂赎罪。当老得不像样子，满脸皱纹，穿一身土头土脑的衣服的鲁侍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预感到“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也将会被打破，于是下意识地呵斥侍萍。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那埋藏很深、压抑巳久的“怀旧”感情的爆发。他不无真情的说：“你不要以为我的心死了，你以为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就会忘了吗？你看这些家具都是你以前顶喜欢的东西，多少年我总是留着，为了纪念你。”这段话如实地反映了周朴园三十年来的内心痛苦和良心自责，经过三十年的“善”与“恶”的激烈搏击和痛苦挣扎，周朴园终于打开了通往上帝的道路，完成了忏悔的“罪人”形象。所以，在周朴园与鲁侍萍这对矛盾冲突中，最能体现他的忏悔意识和人性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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