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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摘茶籽是什么时候(湖南采茶的地方)

导语:#湘村故事.摘茶籽##湖南那些事#

摘 茶 籽 李建军/文

秋分过,寒露起。一到寒露,我的脑海中就会忆起昔日秋收季节摘茶籽的情景。

那时的秋季,是乡下人繁忙的季节,被称之为小“双抢”,主要是抢收晚稻,抢摘山岭上的茶籽。相比于夏季“双抢”,工作量是要小一点,主要是早上出工不要那么早。此时节草深露重,容易露水湿身沾寒气。虽然有十月“小阳春”,但早晚气温已转凉,甚至有些寒气袭人了,忙碌的人们不必在太阳的炙烤下挥汗如雨。

农村生产责任制之前,摘茶籽的劳动力都是由生产队统一调配,采摘的山场也由队上统一安排。摘茶籽的工具一般是一户人家一担箩筐、每人一只背篓、一把长把柴刀、一只竹子做的茶钩。人们每天摘回茶籽后交生产队上保管入仓称重,然后,按重量计工分。

放“秋收”假的小孩子都随家中大人去摘茶籽,小孩子摘茶籽往往是背个书包装茶籽。放完“秋收”假回学校的学生伢子,每人还要以“勤工俭学”的名义,向学校交几斤到10几斤茶籽作为劳动课的成绩。

有的茶山盛产大球茶籽,大球茶籽,茶壳厚,出油率低。小孩子最喜欢摘大球茶籽,容易满篓或满袋,有重量。生产队上也有规定,大球茶籽的工分要低些,往往只有小茶籽的一半工分。

有些生产队除了在本队境内有茶山外,还有山岭在较远处别的生产队境内,这样的山岭叫做插花山。每逢摘茶籽时节,生产队长总会在寒露之前的2、3天,就安排劳力先去插花山上摘茶籽,为的就是怕远山的茶籽被当地人偷摘。

摘集体茶籽时,有的人总喜欢满山跑,只拣茶籽多的树摘,或者是拣树小、茶籽又多,不要爬树的地方摘。这种摘法,俗称“打乱山”。

有些有心计的人,遇上这个季节,总会耍些小聪明,浑水摸鱼,故意不将树上的茶籽摘干净,甚至有意留下一两树茶籽不摘。当有人问这块岭上的茶籽摘完了吗时,会扯开喉咙回答“摘完了”。还有的人更”鬼”,会将摘下的茶籽用袋子或背篓装着,留下一部分私藏起来,或用草盖着,或藏在荆棘丛中。 待集体收工的哨声或“收工啦”的吆喝声响起之后,先将摘好的茶籽送回生产队保管室过秤记数。然后,趁着天黑之前,以上岭上摘猪菜或挖番薯的名义,又悄悄地顺着下山时留下的记号,返回山上去捡野茶籽或取回藏起来的茶籽。天黑之后,才会背着捡的野茶籽回家。回家时总会尽量避开人多的大路,绕山路或小路走,背篓上还会故意扯上几把猪草盖着,掩人耳目。

记得有一次,生产队上保管感觉入仓称重的茶籽不太正常,明显地少于往日,便将情况报告了生产队长。队上干部一商议,决定当晚由队长带队,几个队干部参与,分成几组,在没有走漏任何风声的情况下,突然“袭击”逐家逐户翻箱倒柜搜查,发现家里有茶籽的,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没收,并扣除摘茶籽的部分工分。因为我们生产队有40多户人家,查到凌晨一点多才查完。查到我家时,连放置楼上的棺材也没有放过搜查,硬要我父亲把棺材盖抬起来搜了一遍。

想不到,这一晚的突然“袭击”竟从10多户人家中查收了4担多茶籽球。经历了这次“突然袭击”之后,第二天摘的茶籽进仓入称的明显增加了。

责任制之后,山岭田土包干到户,各家各户也会不约而同地从寒露日(个别地方的茶籽因品种迟熟,是摘霜降籽)起上山采摘茶籽。有插花山的农户,也还会像搞集体时那样,提早2、3天去摘插花山上的茶籽。此时的人们,上山摘茶籽再也不会“打乱山”了,还会时刻喊应自家上山摘茶籽的小孩子莫“打乱山”,尽量摘仔细摘干净。

摘远山的茶籽,一般不回家吃中饭,都是带着中饭去山上吃。有条件的人家就用带盖的搪瓷缸盛饭菜,没有条件的就用瓷碗,甚至还有的就是用洗澡的萝卜手巾包上一个掺点油盐或酸菜盐菜的饭团子当中餐。一般是不带筷子和调羹的,就着山上找根小木棍或小竹杆当筷子。虽然是在山上吃着冷饭冷菜,但在山上树上奔波攀爬了一晌午,此刻能坐在茶树蔸下扒口饭歇会儿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带在山上吃的饭菜,总是要随身带着走。在小树上摘茶籽时,饭菜包就放在背篓中。爬树时,就将饭菜包挂在茶树枝上。摘茶籽时虫蚁和茶树蔓尘最多,最倒霉的就是饭菜里爬进了蚂蚁,掉进了粉尘。饥肠辘辘的人望着饭菜里的蚂蚁和树尘,有些恶心,吃又吃不下,不吃又饥饿难忍,很是矛盾纠结。有些味口好打得粗的人,眼睛一闭,狼吞虎咽扒拉着几口就吃完了,然后一拍肚皮说“也蛮好吃呀”。有时实在饥饿难受,就去茶山附近的番薯土里偷挖1、2只番薯充下饥。

小伙伴们摘茶籽时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意外发现了山上的野果子和野生小动物。野生猕猴桃、山梨子、八月炸(俗名牛卵坨)、毛栗子等,都是寒露后山中开始成熟的野果子,偶尔还能碰上几朵茶“耳朵”或者茶“泡泡”。运气好时还可能遇上黄鼠狼、野山羊、野鸡、野兔子等动物。隐居山林的小动物受到意外惊吓,会惊慌失措地亡命逃窜,惹得摘茶籽的小伙伴,会不顾一切地抛下背上的背篓,手持竹钩或柴刀爬山过埂、气喘吁吁去追赶。结果往往是人累得趴在地上喘气不停,汗流浃背却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我还记得妈妈讲给我听的话“上岭兔子不要赶,下岭兔子拿好碗”。当时,我不理解妈妈的话,总缠着妈妈问“为什么?”。妈妈告诉我说“兔子是前腿短,后腿长,下岭时跑得急就会打滚子,很容易被捉到。”

责任制后,岳父家分到的茶山多数都是屋后面的近山,只有少量的插花山在相隔7、8里路远的邻村。那时岳父家每年可以榨到100多斤茶油。岳父对自留山很重视,每年总要去茶山中砍一次山,施一次肥,砍去荆棘藤蔓和小竹子,为的就是方便茶树多吸收阳光雨露,也便于秋收季节的采摘。由于茶山管理得好,岳父家的茶树几乎年年盛产。特别是一些向阳山坡上的茶树挂满了或红或青的茶果,就像结满谷粒的稻穗,将茶树枝头也压弯了腰,甚是惹人喜爱。

每到摘茶籽的时节,参加工作了的爱人几姐妹和我们几姨夫都要请假回去帮摘茶籽。岳父家一些茶山少的亲戚也会来帮忙,人多的时候有2桌人吃饭。这可是家人亲朋难得团聚的好时光。岳父家的茶籽采摘时间一般要长达半个月,背班年份也要摘一个多星期。

每天,早早地吃过早餐,一行人就会换上旧衣服,头戴草帽,身背背篓,有的人背篓中放上一把镰刀,每人肩扛一根竹钩,谈笑风生地上山去摘茶籽,一些人就奔向金灿灿的稻田抢收晚稻并晒谷。年纪大的奶奶就会留在家里烧火做饭,并准备好旱茶点心给歇气的人们打点。

平时难得见面的亲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人们在山中边摘茶籽边有说有笑,家烦讲、单位事讲过冇停,甚至还会用客家话开些风趣幽默的玩笑。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有些人蹲在大茶树上摘茶籽,被茂密的茶树枝叶遮挡了头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的人隔着几棵树的距离,一些脾气性格直率的人总会扯开喉咙在茶树林中说话,普通话、北乡话、客家话、本地土话各种方言相互交融,一度静寂空旷的山岭变得热闹了,欢声笑语在秋日暖阳中弥漫着。人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劳作的艰辛和疲倦,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只有回到家里歇息时,才会感到大姆指和食指,一天到晚总在茶球中捻来捻去带来的酸胀。

夕阳西下时,金黄色的田野中,窄窄的田塍上总会走来一队队晚归的摘茶籽的人们,他(她)们挑的挑箩筐,背的背篓,有的背背篓的女人手中还不忘拽着一些枯死了的茶树枝,那可是她们做晚餐的柴火。

晚归的人们尽管行色匆匆,但脚下的步子是那样的踏实沉稳,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淡定。因为他们脚下踏着厚实而肥沃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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