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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的书(东晋用什么书写)

导语:东晋时一大批日常书信、杂帖都因为其本身是书法宝迹而得以流传

现存两晋的朋友来往之书信多行文简捷,信笔写出,没有刻意的构思,且不太重文采。这应该有两个原因:第一,朋友之间为文大多不受拘束,任意为之,所以不尚修饰,大多简洁、随意、真挚。第二,此时文人士子与魏晋之时文人团体的兴趣不同,建安邺下的文人主要兴趣在文学,信中多交流文学见解,往来书信之作也意在展现自己的文学才情。

这自然会注意文采,有意为之。至西晋,像嵇康、阮籍那样的清谈家、文学家兼大名士的人物少了,清谈和文学分为两种人的志事;同时,人们聚集在一起创作文学的团体少而且弱,交流文学的书信也少。清谈要求简明扼要,用较少的语言解释复杂的哲理,所谓谈言微中,这样的风尚作用于书信,也有助简短书信之风的流行。所以,西晋以后的书信写作与曹魏有明显的不同。

书信崇尚简短,例如裴楷(237—291)的《与石崇书》,曰:“吾弟酒狂,海内足知。足下饮以狂药,而反责之礼邪?”直截了当。又如顾荣(?—312)《与杨彦明书》云:“吾为齐王主簿,恒虑祸及,见刀与绳,每欲自杀,但人不知耳。”将不可为外人道之心事和盘托出,也只有在与亲友书信之间方能见到;平白如话,似当面晤谈。再如杜预(222—285)《与王濬书》,讲进兵策略,曰:

足下既摧其西藩,便当径取秣陵,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

此应是一封便笺,却句句都带有信息,特别是后面讲用兵路线,更是言简意赅。信骈散结合,又可见杜预作书之老到。如魏舒《与山涛书》,曰:郄诜至孝,中间去郎,正为母耳,居丧毁瘁,殆不自全。其父丧在缑氏,欲改葬不能自致,故过时不葬。后于家堂北假葬埏道通堂中,不时闭,服欲阕乃闭。葬后经年乃见用。作平舆监军长史,任意伤欲,以葬不时,闲常为舒口语,其事灼然,无所为疑。叙说郄诜至孝表现,原原本本依次道来,如同记录之文一般。

当时的友人答书也在随意中自有一种清新可喜之气,一些书信颇有《世说》的味道。如王济(约246—291)《与人书》:“彦国吐佳言,如锯木屑,霏霏不绝,诚后进领袖也”,比喻十分新巧。刘琨与卢谌的通信是西晋后期书信较为重要的作品。

卢谌曾为刘琨部下,刘琨对其有知遇之恩,两人后来分离,卢谌作《与司空刘琨书》,表达对刘琨知遇的感恩之情。颇讲究辞藻,笔端充满真挚感情。信后还附了一首诗。此信因其辞藻和情感被选入《文选》。刘琨的答书价值更高。信中除了言辞得体之外,如下段落尤有意味:

昔在少壮,未常检括,远慕老庄之齐物,近嘉阮生之放旷,怪厚薄何从而生,哀乐何由而至。自顷辀张,困于逆乱,国破家亡,亲友凋残;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时复相与,举觞对膝,破涕为笑,排终身之积惨,求数刻之暂欢。譬由疾疚弥年,而欲以一丸销之,其可得乎?夫才生于世,世实须才。和氏之璧,焉得独曜于郢握?夜光之珠,何得专玩于随掌?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之。但分析之日,不能不怅恨耳。然后知聃周之为虚诞,嗣宗之为妄作也。

刘琨早年是西晋士风下浮华之士,曾为贾谧二十四友之一。如信中所说,远慕老庄,近效阮籍,不知天高地厚地张狂放逸。但是,生活造就人,西晋末年的动荡,个人不甘陷溺的奋争和艰难苦恨的备尝,以及国破家亡的亲感亲历,都不仅使他对早年虚浮生活愧悔交加,而且使他脱胎换骨为一个对国家社会有所承担的深沉志士。

信中“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时复相与,举觞对膝,破涕为笑,排终身之积惨,求数刻之暂欢”一段,向朋友尽情展露自己最近的人生意态,而“才生于世”至“当与天下共之”数句,在对朋友分离之情予以抚慰的同时,也表达出了一位志士的天下情怀。

最后,由分别之情的真实,又说到庄周、阮籍的超越之说都是妄言,表现的还是对早年所深信生活观念的反省自责。天崩地坼时节,独向友人披露经历生活沥淬后的心迹,书信展现人格,此信可为范例。

东晋的书信有一个值得注意之处,即文字以书法传。东晋时一大批日常书信、杂帖都因为其本身是书法宝迹而得以流传。如王献之(344—386)《杂帖》中的“得诸慰意,吾故冀恶寻视汝,又告”,“未复东近动静,驰情。昨即遣行,为不至耶”,都保存于张彦远《法书要录》。《淳化阁帖》也保存很多。

这些书的编纂目的,用意在存墨迹,非为文而作。其中保存的书信,大多为朋友通信与家书。这些书作大多是随意写就、神形潇洒的书法精品,往往得之于无意之间,另有一番可以的姿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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