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年糕作文(年味年糕)
导语:年味·年糕
文/培田仁佳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这是一首流行于北京的古老歌谣,几千年,一路唱到今天,经久不衰。五周岁多的儿子几乎是一遍即诵,不时唱念,撩拨着骚动的心。
饱尝大疫三年重抑之后,时岁很快进入壬寅年腊月,全国上下,过年的欲望如开闸之水,奔泻而出,一串串的红灯笼、一幅幅的红春联,涂抹的是大红大紫的年颜色,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游子归家的人潮,演绎的是匆匆而行的年韵律,笑脸相迎一句“哪里过年”,问候的是团圆和喜的年祝愿,那神彩、那色泽、那韵然、那味道,年味浓浓又酽酽。
随着家里的年货一天天多了起来,儿子对于年的向往越发的浓烈,好几个晚上缠着我们夫妇俩给他讲我们过去的“年味”。
于是,小时候农村的年味就像一坛陈年老酒瞬间开封,倏然被唤醒。
小时候的年味,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年糕。
北饺子、南年糕。年糕,是南方特别是客家地区必要且十分重要年品之一。年糕,顾名思义,年年好,岁岁高。对于求知道上的学子而言,寄托的是学业有成,名列前茅的美好祝福,对于外出谋事途者而言,蕴含着职位升迁,更上一层楼的捷报频传的愿景,虽然没有“天保九如”那么样文采那么般诗意,但朴素而又深刻的寓意却是那个物资匮乏而文化传统相当丰富的年代里,南方过大年的“一号美食”了。
上山捡拾柴火,是蒸年糕的第一道准备工作。此时的柴火并非捡到篮子都是柴,而是要专门捡皮皲骨裂的老树根。老树根不仅耐烧,一块两三拳头大的树根可以烧上半个时辰,免了频繁添柴之苦,而且其跃动的火苗不高,火焰不烈,非常适合于长时间蒸煮慢炖。客家有言,“皮老骨硬”说的就是树根的坚韧且骨头硬,按尼采所说“一棵树越是高大,它的根就越是深向黑暗”,树根柔软易碎,是断无法支撑参天大树的。树根生为基石,枯而成燃料,发出光、散为热、化成烬,更为持久,也是吸收了更多的营养并承担了更多的重量,放显其耐烧之特质。树根被专用于一年一度的蒸年糕所用,可算得上物尽其用、用有所值了。
挑回家的树根放置于冬日暖阳下暴晒,一般而言,与农村柴火双炉灶的炉膛般大小的树根最为合适,如果稍大的要用斧头劈开以备用。树根搬回家,晒上十多天,已然成为干柴。此时,年的脚步也款款深情地跨过了年界。
二十六,去买肉。北方天气寒冷,买肉比南方早。这天,南方客家人的年糕也开始了制作之旅。这天,母亲会用“米升”量米约五升,米升是农村里专门用于量米的竹制量器,一筒米为一升,折合2市斤,借米还米皆用计量,不偏不倚,保质保量。将米置于一张大盆淘洗三遍,加水盖过米约5公分,静置浸泡一夜,第二天清晨米粒吸水饱和圆鼓鼓,煞是可爱,倒入沥水斗将水沥干,与姑婶相约而至碓房舂米。
我们家的上祖是做米粉的,碓房是重要“车间”之一,年节时向全组30多户人开放。我家碓房与牛圈合为一体,平时大多闲置,堆满稻草牛轭犁耙等杂物什具,落满厚厚的灰尘。
碓房的主体是碓床,碓床的主体是碓骨,是一块长丈许约中号钵头粗的四方形木块。碓骨前端头挖个洞,嵌入一根碗口粗约一米长的碓头,与碓骨呈直角形,碓头下端包裹着铁皮,碓头之下便是一口埋入泥土半身的石臼。碓骨后端三分之一处立一个两竖一横约80厘米高的门框,是踩碓人的扶手。运用杠杆原理,借一双脚力将碓尾踩下,让碓头高高扬起,进而收缩脚力,使碓头重重地砸下,将石臼里的米粒捣碎成粉磨。在没有机械磨粉的年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可见一斑。
此时,平时寂寥无事的碓房早已经热闹了起来。先来后到,换工互助,分工协作。两人手扶横杠,一人一左脚或右脚踩碓尾,腾出一人蹲坐在的石臼旁,不时用手趁碓头升起的一刹那伸手翻动石臼里的米粒,有如人用舌头一样翻动口腔里的食物。小时候总觉得这家伙十分笨重而且危险,要是碓头下工作的人稍微一走神,被碓头砸中,整只手估计立即就废了,往往要为碓下之人捏一把满满的汗。然而,施手翻石臼的,眼明手快,这种事故鲜有发生。
捣碎后的米粉还要过细筛,颗粒较大回炉再舂。碓房热闹了一天,天色将晚,各家端着米粉散去,碓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寥。
回到家中熬制红糖水,趁热浇入碎细的米粉之中,进入和粉工序,在不断的搓揉之下,红与白深度渗透成浆红色的粉团,待软硬适中,筋道有弹性,置于铺好芭蕉叶的年糕篮中,随时准备待水开下锅蒸煮。
且慢下锅,这时煎年糕成了最让我们欢呼雀跃的重头戏。从和好的粉团中扯下鸡蛋大小一团,擀平巴掌大,放入油锅中煎炸至金黄,我们呼之“煎年糕”,顿时简陋黑暗的厨房里香气氤氲开来,令人涎水泛滥。一口下去,外酥里嫩,味美口爽,是为一道十分经典而令人回味无穷的人间佳肴!
蒸年糕有个很重要的细节,就是准备一个碎碗底将此碎碗底放置于锅底,在开水翻滚被顶起又落下,进而敲打着铁锅,发出清脆的“嗒嗒嗒”声。 跳动的节奏,随着火力的升降,有时像远处清脆的马蹄声,有时像落地石英钟秒针行走之声,十分悦耳动听,有如天籁。一旦天籁戛然而止,那么就要给锅添水了,因此我们称之为“报警器”。伴着这个天籁,我们一边加柴把火烧旺,一边倾听此天籁,小小的脸蛋被炉火烤得通红,既温暖又养耳,这又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天籁响彻一天一夜后,年糕就新鲜出炉了。年糕蒸好需要放置让其冷却,我们对年糕的觎觊要持续到大年初二回娘家才可以解馋了。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一年又一年,年糕也在不断的变身。如今的年糕大都已经化大为小,化整为零,含糖量趋低,配料却趋丰,口味已然不是儿时的口味了。多年以后,我还是对童年的年糕怀念有加,对那味,对那天籁,难以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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