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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表现了诗人怎样的心情(水龙吟分析词中复杂的情感内容)

导语:《水龙吟》形象地表现出思妇的幽怨,又何尝不是诗人的忧怨

杨花,在诗人们的笔下,真不知被描写有多少次了。从字面上看,这首《水龙吟》写的是杨花的体态。因为雪白玲珑的杨花,乍看像花,细看来又不像花。如果深一层看,它隐含着这样的意思:唯其“似花”,故曾经引起人家的爱怜;但终因其“非花”(或者说到后来不像花了),就再也得不到爱惜,任其自飘自落了。

《水龙吟》

次韵 章质夫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轼

苏轼《水龙吟》赏析

首句似问非问,接以次句说无人爱惜,任凭它四处飘落,一种磅徨无依的情绪流漾出来,可见开头这句并非单只是写杨花,实际上已寓有人的影子。现在既得不到爱惜和同情,那随之而来的命运是:“抛家傍路”,只好离开枝头,路旁道侧去随处飘零了。“无情有思”,这四个字好像是矛盾的。既无情,怎么能有思(愁思)呢?在这里,矛盾并不存在,联系上句(“思量却是”)来看,它传达出这样一层委婉的意思:尽管现在得不到人家的怜惜,弄得“抛家傍路”,飘零一身,但自己觉得,却不是无情物,而是有情、有意、有着丰富的感情的啊!

所以实际是无情在彼(对方),而有思在此(自己),即用“抛家傍路”的杨花,来隐寓深闺寂寞的思妇;用“无情有思”的似矛盾实和谐的话,表达出她那坚贞而美丽的心!“紫损柔肠”三句,承上“无情有思”而来。唯其有思,所以柔肠率绕,以至于损。古人说:“肠一日而九迥”。比苏轼稍晚的李清照说:“柔肠一寸愁干缕,”与此词言愁苦之情达到了极点的“紫损柔肠”相仿佛。接二句表面上看是写柳,因为柳叶初生时,如人睡眼初展,称柳眼。这两句是把杨花完全拟人化,杨花与人浑融无迹了。

娇眼“困”而至于“酣”,其慵倦之状,达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所以尽管自己很想打起一点儿精神来(“欲开”),但结果还是走入了睡乡(“还闭”)。俗话说:梦是心头想。她梦见了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去会自己的情人。可是只不过一会儿工夫,这好梦就被莺声呼起了!“又还被”的又字,表示出入梦、寻郎、呼起,已不是破题儿第一遭了。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的情境很相近。不睡,“萦损柔肠,困酣娇眼”;睡,刚刚梦成,却又被莺声呼起,无论是醒,是梦,愁苦都得不到解脱。词的上阙说由“似花”而“非花”,无人怜惜,随处飘落,自己却还是坚贞自守。接着说,由愁而困,由困而梦,由梦而起(醒)。

与其说是以物(杨花)喻人,语意双关;不如说在物中原本就寓有人的影子,杨花与人,难分难解了。于是,“意脉不断”地转入下阙。醒来之后的凄迷情绪,那“紫损柔肠”的味儿,就更浓了。“不恨此花飞尽”,表面看,是因为此花(“杨花”)“只解漫天作雪飞”,终是无情物的缘故吧。但西园落红满地,却不能不令人生愁。这里是以“不恨”来衬恨,正是恨之极的意思。说不恨是反语,因为它毕竟还可以点缀春光,如今两者都“飞尽”或“难缀”(难将落花再连缀枝头),怎能不恨呢?

旧有“杨花落水化浮萍”的说法。“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就是沿袭此说的。虽然言之凿凿,却并无科学根据。古人也有持异议的,《西溪丛话》有云:“东坡谓絮化为浮萍,误矣。”不过词人在这里是另有寓意的。像在借物拟人的《卜算子》(“缺月挂疏桐”)里,那只“有恨无入省”,“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孤鸿,不俨然是一个虽遭遇坎坷但决不随便依人的高士吗?在《贺新郎》“乳燕飞华屋”)里,那枝“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的榴花,却又多么像一个痴情而坚贞自守的弃妇啊!

现在这夜来一场风雨之后,坠落水中的杨花,几乎连遗踪都不可见,而物化为随水漂流的浮萍。杨花命运的悲惨,又远在孤鸿、榴花之上了。如果前两句是伤絮飞、红落因而春光不可见,只是咏物;这第三句说遗踪渺茫,最后仔细辨认,原来是化作了一池碎萍!看来似仍是咏物,但如此伤心惨目的物,不正有着人的影子么?在这些地方,词人赋予了物(杨花、孤鸿、榴花)以特殊的、独具的性格意义,从而映现出人的形象来。杰出的诗人咏物,总是既不为物所役,也不完全离开物,而往往是物我交融的。

如果只停留在物上,即使“曲尽杨花妙处”(魏庆之评章质夫词语),也总是意义不大的。“春色三分”,留下来的本来已经不多。却二分坠落尘埃(“抛家傍路”的杨花),一分沦落水面(“一池萍碎”的杨花),如此仅有的三分春色,就这样悄没声儿地化为乌有了。当她梦已醒来,寻郎的幻境倏忽成空;春又老去,易逝的青春不觉又铺上一层灰暗的颜色时;人何以堪?

这时,但只见浮萍上面,点点滴滴,尽是有情人流不尽的眼泪!结尾两句,幽怨凄苦,令人不忍卒读。而词人的身世之感,君国之忧,亦隐约其中。苏词次韵而压倒原作,其妙处正在于:“直是言情,非复赋物”。作者写物(杨花)写人(思妇),正是“不离不即也”。准确地说这首词的特色是:一、处处写杨花,但实际是处处写人。写人,却又不粘于人,而是遗貌取神,离形得似,“略形貌而取神骨”。

最后杨花飞尽,化作“离人泪”,更形象地表现出思妇的幽怨,又何尝不是诗人的忧怨!其次,多用相反之语,如似花与非花,无情与有思,开与闭,梦寻与呼起,不恨与恨,不是与是,抑扬顿挫,悄恍迷离,更收到相成的效果。第三,通首以物拟人,刻画细致,语言清丽,声韵谐和。以“似花还似非花”开头,起笔突兀,引人遐思;“后片愈出愈奇”;最后,以“点点是离人泪”作结,卒章见志,却又余韵无穷。所以王国维说:“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咏杨花为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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