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系列大全集(那年夏天春夏秋冬系列)
关兰 紫薇瓷板局部
饶晗
那年夏天,紫薇花动星城,一团团、一簇簇,蒸腾在堂前屋后,燃烧在大街小巷。
紫气延绵,穿长浏、过平汝,降落在漉水之滨,定格在关瓷之上。
紫薇一枝数颖,一颖数花。花开百日,妖娇颤动,舞燕惊鸿。
紫薇谐音紫微,紫微即天上的中宫,那可是玉帝住的地方。自汉代起,紫薇开处,便认为是帝王家。
到了唐代,中书省改称紫微省,中书令唤作紫微令。
从此,中书省的庭院内,遍植紫薇。
白居易曾任中书舍人,便自称紫微郎或紫微翁。他作诗道:“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
由此,紫薇又名“百日红”“官样花”“紫绶花”……
但奇怪的是,古人虽留下许多歌咏紫薇的佳作,却在绘事方面鲜有留存。
紫薇难画,其瓣重叠隐逸,其蕊纷繁芜杂,其叶秀如新妇,其杆净似小生。
画之,难整体难和谐难统一……若以工笔为之,则易失之繁琐,若用大写意为之,则易失真,落个不似欺世的笑柄。
陈淳绘紫薇,一枝斜出,墨色淋漓,不施粉黛。
任伯年绘紫薇,一只胖鸟立在花枝上,一轮明月浸在清水中,题曰:“紫薇花放鸟先知。”花有几分臃肿,鸟有几分呆萌,哪有什么先知后知,平生我自知。
石涛所绘紫薇者,全是映衬。一丛蒲草,几枝新荷,俯仰偃侧于清波之中,岸边的紫薇,花枝横出,怯怯地侍立着,透见几分不甘心。
尝见大千先生和雪涛先生画紫薇,都是孤零零的一枝,逸笔草草,轻描淡写,似多了几分轻慢。
关兰老师瓷上的紫薇则不然,晶莹剔透里调和着书卷气和贵族气,思无邪亦思无涯。
紫薇们三五成群,开得轰轰烈烈,都是十七八岁的光景,欲说还休,摇曳动人。六个花瓣用紫玛瑙点厾,辅以钉头鼠尾细线勾勒,快言快语直取精神,不絮絮叨叨,无闲言碎语。
花苞或昂立或低垂,探头探脑,新绿中隐着微红,如含羞的少女迎面而来,耳畔是哒哒的脚步声。
瓷上紫薇是关兰老师独有的艺术语言,一丛丛一簇簇微微地颔首着,周遭彩蝶飞舞,锦鲤游曳,无需去问卷帘人,也知道有好事情发生。
“簇簇紫薇频照水,尾尾金鳞漫随波。”在一米直径的圆瓷板上,关老师描绘出一方静谧、深邃、元气满满的世界。
天连水、水连天,云水间紫薇们衣袂翩翩。六条橙白相间的锦鲤在一条“鸿运当头”引领下朝紫气氤氲处漫溯。
有微风拂过、有清香袭人、有云烟渺渺,斑斓的紫薇们统一在如洗的露红烟紫里,单纯的锦鲤们簇拥在溢彩流金的斑斓中。就这样以形写神,就这样以动写静,就这样超然象外,就这样似幻似真,就这样习于冷,志于成冰。
关兰 釉下彩紫薇六锦瓷板 直径:99公分
同一艺术语言的符号化及相对频繁地使用便谓之风格的形成。关老师画紫薇却从不愿停留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点上,她说我还要画透一点,透意味着进一步的探索、冒险、愉悦、亢奋,透意味着不重复古人不重复自己,仰之弥高,钻之弥深。
她说:“李小龙说,低目标的追求是有罪的,失败不是。”
她说:“你别总拘泥我的技法,要学我的精神,……”
她说:“你心里没有紫薇花,怎么画得出呢?还是好好写生!”
“笔要为你所用,要打得开收得拢,提得起……”
……
如是,不由得想起一则公案,当年,李可染向白石老人请教“笔法三昧”,老人迟疑地从笔堆中拈起一支笔,注视好一会儿,像自言自语地说:“……抓紧了,不要掉下来!”
世上有抓笔的秘诀吗?老人没有说,只是提醒他这个弟子,如果“掉下来”就不能画画,抓紧、不掉下来,怎么拿笔都行。笔不能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笔是一种完成有趣事物的工具,一匹自由的骑乘。“法无定法”“道可道,非常道”。
“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关老师对花鸟物象形态、性情、理趣的把握,不止于前人的图式粉本,更在于大自然生机的造化在胸。所以,她对于形象的描绘,不仅在造型逼真的刻画,更在于气韵生动的抒写。
关兰 紫薇粉蝶瓶局部
关兰 紫薇粉蝶瓶局部
关兰 紫薇逰蜂香薰
关兰 紫薇逰蜂香薰
她“用我家笔墨,写我家花鸟”,舍巧媚、去甜俗、启雄浑大气,肈自然率真之风。不消极避世,不狂妄霸悍,一派君子之风,雍容华贵,平等冲淡,微微一笑,清风荡漾。关瓷里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给人希望给人信心给人快乐给人方便。
于是,关老师心里的紫薇花在瓷器上绽放着,如夏般热烈,如秋般静美。
于是,对关瓷的欣赏自然而然地走在致用、目观、比德、畅神、回荡的次第上。
关兰 釉下彩紫薇酒具一套
关兰 釉下彩紫薇粉蝶有容杯 高10.9 公分
关兰 釉下彩紫薇粉蝶美女瓶 高 22 公分
关兰 釉下彩紫薇双蝶玉壶春瓶 高 29.8 公分
关兰 釉下彩紫薇双蝶抱月瓶 高 25.8公分
年复一年,关老师在1380摄氏度上生化,在釉浆和泥胚中铸造,在熊熊烈火中寻觅,在隔山画与泥胚结合上用心用情。
年复一年,关老师遵循着父辈的足迹,聆听着内心的声音,最后将自己由灵里发出的快乐充盈谦卑铭刻在瓷器上,见王的荣誉,见辽阔之地。
画室后山是当年姜维驻军的地方,如今山上依稀有庙,庙前当矗立有钟鼓楼。秋日黄昏,关老师剪影窗前画着紫薇。这倒是应了放翁先生那几句诗:“钟鼓楼前官样花,谁令流落到天涯。少年妄想今除尽,但爱清樽浸晚霞。”当然,流落二字不对,关老师是自我流放,离开台北的熙熙攘攘到漉江边觅一块净土,如同八大一样觅一个自在场头。
古今同风月,情怀自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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