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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豺母的简介(刀疤豺母适合多大孩子)

没想到,被激怒的野驴是那么可怕,简直就像一群亡命之徒,盯着我和强巴不放。

我们是在山南一块平坦的牧场上找到这群野驴的。在我国,野驴被列为濒危动物,高黎贡山一带已有二十多年未发现野驴的踪影。我格外兴奋,躲在一丛灌木里,举着摄像机一个劲地拍摄。从我在书本上读到的资料看,野驴是一种机敏胆小的动物,因此,我根本没想到要对它们有所防范。

野驴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这群野驴共有一百多头。正值野驴交配季节,好几头年轻的公驴为争夺配偶互相啃咬,“吭吭”鸣叫,斗得不亦乐乎。我拍摄了许多珍贵的镜头。好像故意要来抢镜头似的,一头黑脖子母驴啃着青草慢慢走过来,一直来到我和强巴藏身的灌木丛前。一点也不吹牛,近得我一伸手即可攥住驴腿。强巴从羊皮袋里掏出一根尼龙绳,绳子的一头系着一块月牙形铅巴,这是高黎贡山一带牧民特有的绊马索,逮马时,将绳索用力朝马腿扔去,月牙形的铅巴会将绳索缠绕在马腿上,马就会被绊倒在地。强巴朝我眨眨眼,做了个抛扔绳索的手势。我明白,他想绊倒那头黑脖子母驴。这主意不赖,能活捉一头野驴,对我的研究大有用处,我点了点头。

强巴突然站了起来,“啊”地大叫一声。平地爆出一人来,黑脖子母驴大惊失色,扬起前蹄,身体竖立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强巴一扬手,将绊马索缠住黑脖子母驴的后蹄。

野驴体积只有普通马的三分之二大,但力气却不比马小。黑脖子母驴蹦跳跃,顽强地朝前奔跑,强巴拽不住它,被它牵出灌木丛,被它牵着在草坡上踉踉跄跄地奔走。野驴群惊慌地嘶鸣,跑到远远的地方观望。

“来,快来帮帮我!”强巴费劲地攥住绳头,朝我喊叫。木丛,飞奔过去。黑脖子母驴是在往下坡跑,速度很快,等我赶到强巴身边,已差不多是在缓坡的坡脚下了。我和强巴齐心协力,才算把它拽住,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它按翻在地。我抱住驴脖子,压在驴身上,强巴动手捆绑四只驴蹄。它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救命”。

正忙乎呢,突然四面八方传来“吭吭”的驴叫,我抬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什么时候野驴群已经团团将我们围住。一头身强力壮的白脸公驴,鸣叫着,跑前跑后,指挥驴群慢

我放下摄像机,冲出灌慢缩紧了包围圈。

也许,发情期的公驴胆子格外大,脾气也格外暴躁,它们见我们粗暴地捆绑黑脖子母驴,误将我们看作情敌,要与我们拼斗一场。

糟糕的是,强巴的猎枪和藏刀、我防身用的左轮手枪,全都放在坡顶那丛灌木里,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至少有三四百米远。我们手无寸铁,草坡上连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的石头也捡不到。

“啊——”强巴已将黑脖子母驴的四只蹄子捆扎结实,站起来挥舞双手,青蛙似的蹦跳,扯开喉咙大叫。我晓得,这是猎人惯用的伎俩,当不期然与野兽相遇,用这种最原始的示威方式,能将野兽吓退。但这一次,这一招不灵了。野驴们纷纷扬起前蹄,“吭吭”高叫;野驴的叫2声本来就高亢响亮,因此享有“叫驴”的别名,群驴齐叫,气势磅礴,声音大得震耳欲聋,立刻把强巴的叫喊声压了下去。

白脸公驴闷着头朝我们冲过来,举起两只锤子似的前蹄,来敲我的脑袋。若让它得逞,我不是脑袋开花,就是重度脑震荡。强巴眼疾手快,一扔绊马索,月牙形的铅巴不偏不倚砸在白脸公驴的嘴唇上,不知道是否敲掉了一颗门牙,它一转身子,放弃了对我的攻击,跑回驴群去了。

白脸公驴的攻击行为具有示范效应,其他几头公驴也都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驴蹄“咚咚咚咚”像擂战鼓似的敲击地面,抖鬃甩尾,蠢蠢欲动。

我一看势头不对,忙说:“把黑脖子母驴放掉算了,别惹麻烦。”

强巴也意识到我们处境危险,很无奈地将绳索解开了。黑脖子母驴翻身站了起来,委屈地“吭吭”叫着,跑回野驴群去。

我们以为,释放了黑脖子母驴,野驴群就会停止对我们的骚扰和攻击。但我们想错了,驴群依然围着我们不放。我和强巴朝坡顶移动,只要回到那丛灌木,拿到枪,朝天开上几枪,就一定能让这些狂热的野驴冷静下来,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强巴挥舞绊马索,“啊啊”叫着,我也像练武术一样挥拳踢腿,“嗨嗨”高喊,企图冲开野驴的包围圈。

我们离野驴还有十几米远时,白脸公驴突然转了个身,其他野驴本来都是头朝着我们的,此时也跟着一百八十度转弯,将屁股对着我们。我晓得,它们绝不是要开屁股展览会——驴屁股没什么美感,也不是要集体朝我们放屁熏死我们,集体朝我们喷粪臭死我们,而是准备施展野驴最具威力的尥蹶子战术。

凡马科动物,遇到敌害时,除了奔逃,有两种自卫方式,一是用前蹄践踏,二是尥蹶子。所谓“尥蹶子”,就是跳起来后腿猛烈朝后踢蹬。马科动物腿部肌肉非常发达,蹄子坚硬,尥蹶子具有很大的杀伤力。我曾在一篇报道中看到,一只金钱豹想猎杀一匹小马驹,愤怒的母马拼命尥蹶子,正好踢中豹的脑袋,金钱豹当场昏死过去。书本记载,野驴在荒野遭遇狼群,来不及躲避时,就会布下头朝内尾朝外的圆圈阵,集体尥蹶子,以对付狼的扑咬。

一百多头野驴,颠跳着尥蹶子,草叶纷飞,尘土漫卷,蔚为壮观。我和强巴别说逃出包围圈了,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白脸公驴被砸伤的嘴唇肿起好大一块,面目狰狞,一面踢蹬后腿,一面“吭吭”高叫,气焰十分嚣张。野驴们步步进逼,包围圈越缩越小,半径只剩下五六米远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铁锤似的驴蹄就会无情地落到我们身上,我们会像足球似的被踢来踹去,从东边踢到西边,又从南边踹回北边,最后被它们踢进死亡的地狱之门。

我脊梁发麻,腿都软了,强巴的额头上也沁出一层冷汗。一个动物学家和他雇请的向导,以身殉职,死在驴蹄下,这难免不会被人笑掉大牙啊。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呦——”坡顶传来一声尖厉的豺啸,大部分野驴就像听到了为它们敲响的丧钟,停止尥蹶子,惊慌地抬头张望。我也循声望去,哦,就是我所熟悉的那群金背豺,正从坡顶穿越而过。我心头一喜,据野外考察记录,野驴最惧怕的天敌不是老虎、豹子,也不是狼群,而是豺群;野驴遇到老虎、豹子或狼群时,可以围成圆圈用尥蹶子的办法顽强抵抗,但同样这个本领,用到豺群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会加速送命;豺有一个其他猛兽所不具备的制服大型猎物的绝招,就是跳到猎物的臀部,将尖利的豺爪捅进猎物的肛门,将猎物的肠子活活掏出来;野驴撅着屁股尥蹶子,无疑给豺施展捅肛门掏肠子的绝招提供了方便。

豺这种怪异的猎杀方式很龌龊很下流也很残忍,这大概也是豺的名声很坏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野驴怕豺,就像老鼠怕猫,只要豺群从坡顶冲下来,该死的野驴群就会闻风丧胆,撒腿奔逃,我们也算解围了。

事实上,有好几头胆小的母驴已经摆开了逃跑的姿势。

但好几十秒钟过去了,豺群只是站在坡顶遥相观望,并没朝野驴群扑冲过来。我再仔细望去,不由得心凉了半截,我看见,许多豺嘴里都叼着肉块和骨头,所有的豺肚子都是圆鼓鼓的,这表明它们刚刚捕获了猎物,刚刚享用完一顿丰盛的大餐。豺同许多其他食肉兽一样,并非喜好杀戮的屠夫,也没有为了消闲娱乐而去打猎的癖好。它们捕捉其他动物,是生存的需要,是为了能使自己活下去。一旦填饱了肚皮,它们就没有兴趣再去追逐猎杀。这就是说,这群豺此时此刻没有扑咬野驴的冲动和欲望。

领头的刀疤豺母,摇了摇叼在嘴里的半只红毛雪兔,从嘴角“呜呦”发出一声轻啸,转身欲走。对它来说,荒原各种不同的动物打斗厮杀乃司空见惯,毫无新鲜感可言,不值得观赏。白脸公驴显然已经获取这群过路的豺不会前来干预的某种信息,萎瘪的气势重新又膨胀起来,“吭吭”叫着,朝我们蹦尥蹶子。其他野驴也抛却了惧怕心理,振作精神来对付我们。

一头母驴在离我仅两米的位置尥蹶子,虽没踢着我,但驴蹄刨起的泥沙飞射到我脸上,我眼睛里也落进了沙子。白脸公驴趁我用手蒙着脸揉眼睛之际,绕到我身后,蹦跳跃,两只后蹄狠狠朝我踢来。我要是被它踢着,轻则腰杆断裂,重则一命呜呼。强巴发现了,一个箭步蹿上来,猛地把我推开,他自己躲闪不及,小腿被驴蹄蹭了一下。虽然只是蹭了一下,也疼得他“咝咝”倒吸冷气,站也站不稳了。

我朝坡顶的豺群大喊救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要向豺群呼救的,也许是出于溺海人想捞救命稻草的心理,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刀疤豺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前两天曾在铁索桥上对陷入绝境的豺群网开一面,它也会帮我一次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只有这群豺能将我和强巴从这群疯驴中解救出来,我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

我看见,转身欲走的刀疤豺母又转了回来,面朝着驴群,三角形的耳郭竖得笔直,一副凝神谛听的模样。驴群团团围着我们,驴蹄刨起的泥尘遮挡了它的视线。我使劲跳着,拼命挥舞双手,让它能透过泥尘看见我。

我求生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刀疤豺母背上金红色的绒毛陡地恣张开来,吐掉口中那半只红毛雪兔,直起脖子“呦”长啸一声,发出准备采取行动的指令。我看见,豺们纷纷吐掉叼在嘴里的兔肉和兔骨,慵懒的身体刹那间变得紧凑,张牙舞爪地啸叫起来。

野驴们又变得慌张起来,停止尥蹶子,心惊胆寒地望着坡顶。

刀疤豺母率领豺群顺着缓坡冲了下来,夕阳西下,艳红的晚霞涂抹在豺金色的背毛上,像一片流动的火焰。驴群炸了窝,纷纷夺路奔逃,包围圈一下子溃散了。只有白脸公驴和另两头年轻的公驴还不服输,打着响鼻,将屁股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豺母,大概是想让刀疤豺母尝尝驴蹄的厉害。刀疤豺母到了白脸公驴的身后,白脸公驴“唰”地玩了个尥蹶子,驴蹄眼瞅着就要踢中刀疤豺母的下巴了,刀疤豺母敏捷地扭腰一闪,躲到两条驴腿之间,驴蹄踢了个空,它不等驴蹄落地,便纵身一跃,扑到驴屁股上。白脸公驴大概晓得豺会活掏肠子,魂飞魄散,像踩着火炭似的乱蹦乱跳,前蹄腾空身子竖得笔直,喊爹哭娘地吼叫。刀疤豺母被颠了下来,白脸公驴再也不敢恋战,带着屁股上好几条被豺爪抓出来的血痕,飞也似的落荒而逃。另两头年轻的公驴也狂奔而去。

豺群冲着驴群的背影啸叫了一阵,不再追赶。它们本来肚子就是饱的,没必要耗费体力去追捕逃遁的野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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