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思维即艺术思维
原始思维即艺术思维
本文持以下观点:原始思维既不蒙昧,也不深奥,它在本质上就是如今艺术家们在艺术创作时通常发挥的那种思维方式,即艺术思维,或称审美思维;换言之,艺术并非晚近文明的产物,而是亘古就有。原始思维即艺术思维。在人类认知进化史的开始,维柯所谓的“诗性智慧”或称形象思维一直占统治地位;后来,后起的抽象的理性思维在认知上获得了主导地位,并且与形象思维构成对立,于是诗性智慧或者形象思维就获得了“艺术”这么一个新绰号。本文相信,原始思维是某种自史前时代以至于今基本不曾有过改变的思维方式,它完好地存在于如今我们所谓的艺术思维之中。近三十年来,对原始思维与艺术思维之间关系的研究并不罕见,但研究者大都认为,这二者之间虽存在确实的承继关系,但艺术思维在原始思维的基础上有所发展与升华,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原始思维。为此,朱绣慧在其硕士论文《艺术思维与人类早期思维的关系研究》中提出原始思维与艺术思维有如下区别:“原始思维往往通过夸张和想象来虚构宇宙发展和人类演变的历史,而原始人类自身对这种虚构特征毫不知觉,会认为这些叙述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艺术家却明白地知道自己是在虚构一个艺术的世界,现代读本文由论文联盟http://wWw.LWlM.com收集整理者也可以明确区分艺术和现实生活。”如何理解这个“区别”,关系到人们能否对原始思维与艺术思维之间的关系进行准确地把握,而本文将着力于解释为何这个区别是不存在的。
针对上文所提到的“区别”,我们或可有如下反驳:所谓“现实生活”并不见得“现实”;比方说,在无神论者看来,有神论者的一部分生活或许是虚妄的,而有神论者相信无神论者的某种意识形态也是虚妄的;因此,现代读者能够区分艺术和现实生活,也不过是一种“相对的”区分。其次,虚构虽有无意与有意之分,但毕竟都是虚构。原始人真诚地认为树是有感情的,现代诗人有意识地以拟人的手法假定树有感情,而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再次,真假之别仅仅关系到所谓“再现艺术”;原始的音乐与舞蹈和现代的音乐与舞蹈就不存在这种区别。最后,在我们读小说或者看电影的时候,我们不妨承认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面对一个虚构之物;但是,与真假之别相关的理性思维不见得干涉我们对故事或者电影情节的经验。我们当然能够对小说和电影进行理性思考,但那时我们就变成批评家,而非欣赏者了。
维柯说过,“推理力愈薄弱,想象力也就成比例地愈旺盛”;对这话我们未必全然赞成,毕竟“理智力的上升并不一定造成想象力的消失”。但不容置疑的是,随着主客二分思维的发展,现代人类的思维大都已是抽象压倒形象,即便是我们中间的那些小原始人(现代的儿童)在现代环境中成长,抽象思维也会很快发展起来,顺带着将几乎全方位占据心灵的天然的艺术思维挤到角落处。
因此,人类的抽象思维能力的发展是历经了一个过程的(它也是自人类意识萌发之初就存在的,只不过那时它在人类的.思维中所占比例极小,以致于容易被人忽略),在不同的思维发展阶段,就会有不同的艺术形式与之对应。当抽象思维力较低时,对艺术之“假”的意识自然很是微弱,甚至不曾意识到“假”,渐渐地,抽象思维能力得到发展,最终压倒了形象思维能力,这时人们就会认识到,物与我并非一体,梦与幻是假,艺术也是假。
说到这里,有人就觉得奇怪了,艺术怎么会是假的呢?音乐萦绕在我的耳畔,案前小说向我呈现着它的情节,工笔牡丹图实实在在挂于我家客厅墙上——如何算“假”?很显然,这类疑惑约摸是不曾留心艺术与艺术品之别的缘故。乐曲的存在,世间本无,全是仰仗作曲家的虚构;小说里的热闹或是凄凉,即便是来源于现实,照样是经人加工而成的故事;一朵画中的牡丹,画的再惟妙惟肖,终究不是真花。现代人能够意识到这种“假”,并有意识地据此进行艺术创造。
科学思维渐渐在所谓文明人的大脑中占据优势,它的存在还向人们指出了艺术思维并不是客观的。试想,只能用原始思维看世界的原始人类,以一种敬畏或是无视的态度来面对类似的“假”,自然会把由原始思维所体察到的一切都当作真实的。关键之处就在这里:不管是把自己的想象视为真实的,或者视为“想象的”或者说是“假”的,这并不会改变那种思维的实质。就像柏拉图批评荷马不客观、不真实,或是亚里士多德赞美荷马诗艺超绝,他们怎么看待荷马都不会对荷马本身有丝毫改变,受到影响的不过是我们看待荷马的态度。原始思维正是艺术思维,它不曾改变,有所改变的是在努力适应“文明”的条条框框的现代“文明人”。
具体说来,诗人用比喻,自觉地知道比喻的本体(被比喻的事物)和喻体(原来做比喻的事物)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或者其他真实关系,而原始人却相信这种关系是真实的。然而,现代人之所以具有这种意识,能够分清比喻与真实,仅仅是因为有科学这么一种被现代人视为“真实”的解释体系,也就是所谓的科学的世界观;在没有这种解释体系的古代或者原始文化中,唯一的解释体系只能是诗性的。这就意味着,虽然我们对待现代诗歌中的比喻的理解涉及真假之别,而原始人没有这种意识,但诗歌的比喻与原始思维的原理却是一样的;或者说,原始人看事物的方式,也就是原始的“科学”,它在实际上是艺术性的。不过我们不应当忽略了这么一种情况,艺术家明明知道自己的所言所行并不真实,为什么仍然会依照原始思维(艺术思维)来看世界呢?正确的回答只能是:以他们的艺术思维或称原始思维看来,他们的那种体验是现实的,是如其本然地呈现着的。理论家们在进行抽象思考的时候,自以为清清楚楚地知道艺术是虚幻的、生活是真实的,那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写文章之际并不处在艺术体验之中。一个人在梦醒之时对刚才经历的一段“生活”摇头否定,相信那是不真实的梦境;可是,他也只能在醒时才有这种意识;当其做梦之际,他不觉得那比所谓现实更少一些真实性。
另外,理论家们一直强调艺术与现实的区别,乃是因为他们把制度性的艺术——也就是由现代的美术馆、音乐学院形成的艺术概念——误认作艺术的本质。这些艺术制度给人一种脱离现实、超拔于现实的“不实在感”。但是,艺术思维弥漫性地存在于全部的人类活动之中。我们看到一辆载重汽车“吃力地”爬坡,会发生深深地同情。我们看到一树红花热烈地开放,就误以为花树有人一样的热情。在学习物理学的时候,我们甚至也需要诗性智慧或称艺术思维,我们必须能够“体会”一个物体在“受力”之际的“主观感受”,否则我们将无法理解物理概念。
因此本文认为,原始思维与艺术思维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它们工作机能不变,发生改变的是人们看待它们的方式。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我们现代人思维中最强大的存在是被称作科学的那类抽象思维方式,这类思维在原始人那里微弱到几乎不被注意,原始人类也就无法觉察到原来自己的思维方式带有着天然的诗性。当然,本文强调的重点在于,科学思维只是让我们现代人觉察到了艺术思维的存在,并认识到它的独特性质,但这无碍于艺术思维自身的运作,艺术思维仍保留着在被称作原始思维时的本来状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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