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高且长》原文、翻译及赏析
《东城高且长》原文、翻译及赏析
诗词作者:
佚名(东汉)
原文:
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
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
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
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
音响一何悲!弦急知柱促。
驰情整中带,沈吟聊踯躅。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东城高且长》是产生于汉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诗,是《古诗十九首》之一。此诗通过对客居他乡的游子因触景伤情而引发内心遐想的描写,反映出诗人空虚孤独而无着落的苦闷与悲哀的情怀。全诗借梦抒情,思维开阔,尤其是结尾,含蓄蕴藉,情含其中。
翻译:
帝都洛阳东面高高的城墙啊,曲折绵长又回环相连。
旷地上那强劲的旋风拔地而起啊,原野上那葱绿的青草已变得一片枯黄。
四季交替不断地变化啊,转瞬之间一年又将要过去!
鸷鸟在风中忧伤地盘旋啊,蟋蟀也因寒秋降临而不断地悲鸣。
为什么不涤除烦忧放开情怀去寻求生活的乐趣啊,人生苦短何必处处自我约束!
燕赵之地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美女啊,那个美丽的女子肤色真是如玉般皎洁秀美。
身穿飘逸薄柔的罗裳啊,仪态雍容地端坐在窗前弹奏着清商的曲子。
那乐曲为何是这样悲伤啊,弦音这样高亢激越原来是弦柱调得太过紧促的缘故。
令人无限遐想情动难禁不由得抚弄衣带,反复沉吟体味曲中的涵义而踯躅不前。
我愿与君化作那恩爱的双飞燕啊,衔泥筑巢永结同心相伴终生!
赏析:
此诗开头写了游子独自一人,在洛阳的东城门外徘徊。可是,那高高而弯曲的城墙延伸远方,又绕着房舍又回到原处、自相连接。这是游子所见,突出了东城的高与长以及逶迤与相属。这景象正如周而复始的苦闷生活一样,单调而又乏味。四野茫茫,转眼又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的秋风,在大地上激荡而起,使往昔葱绿的草野,霎时变得凄凄苍苍。这开篇四句,显然不仅描述着诗人目击的景象,其中还隐隐透露着诗人内心的痛苦骚动。生活竟如此重复、单调变化的只有匆匆逝去的无情时光。想到人的生命,就如这风中的绿草一般,繁茂的春夏一过,便又步入凄凄的衰秋,诗人能不惊心而呼:“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眼前的凄凄秋景,正这样引发出诗人对时光速逝的震竦之感。在怅然失意的心境中,就是听那天地间的鸟啭虫鸣,似乎也多一重苦闷难伸的韵调:“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鹯鸟在风中苦涩地啼叫,蟋蟀也因寒秋降临、生命窘急而伤心哀鸣。不但是人生,自然界的一切生命,都受到了时光流驶的迟暮之悲。这一切似乎都从相反方面,加强着诗人对人生的一种思索和意念:与其处处自我约束,等到迟暮之际再悲鸣哀叹,不如早些涤除烦忧、放开情怀,去寻求生活的乐趣。这就是突发于诗中的浩然问叹:“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
以上为全诗之第一节。在此节中盘旋往复的,其实只有一个意念,即“荡涤放情”之思。这种思绪,原本来自于诗人自身生活中的苦闷,与所见景象并无关涉。但诗人却将它移之于外物,从衰飒悲凉的秋景中写来。这就造成一种效果:从“高且长”的东城,到凄凄变衰的秋草,以至于鹯鸟、蟋蟀,似乎都成了苦闷人生的某种象征,似乎都在用同一个声调哀叹:“何为自结束!”这就是审美心理上的“移情”。这种贯注于外物、又为外物所烘托而强化的情感抒写,较之于直抒其怀,具有更蓬勃葱茏的感染力。
自“燕赵多佳人”以下,即上承“荡情”之意,抒写诗人的行乐之境。——当“何为自结束”的疑虑一经解除,诗人那久抑心底的声色之欲便勃然而兴。此刻,身在“东城”外的诗人,竟做了一个极美妙的“燕赵佳人”梦:他恍惚间在众多粉黛丛中,得遇了一位“颜如玉”的佳人;而且奇特的是,一转眼,这佳人便“罗裳”飘拂、仪态雍容地端坐在诗人家中,分明正铮铮地练习着清商之曲。大约是因为琴瑟之柱调得太紧促,那琴声竟似骤雨急风,听来分外悲惋动人——这情景虽然描述得煞有其事,实际上不过是诗人那“荡情”之思所幻化的虚境而已。所以画面飘忽,转换也快,呈现出一种梦寐般的恍惚感。
更妙的是接着两句:“驰情整中带,沈吟聊踯躅。”上句写游子“驰情”(放纵情感)而“整中带”,下句写佳人。因为佳人之“当户”理琴,本来并非孤身一人。此刻在她对面,正目光灼灼注视着她,并为她的容颜、琴音所打动,而为之目凝神移的,还有一位梦想着“荡涤放情志”的诗人。“驰情整中带”两句,正是写佳人在这“选”“听”“看”“促”之下的反应——多情的`佳人面对着诗人的忘形之态,也不觉心旌摇荡了。但她不免又有些羞涩,有些踌躇,故又是“沉吟”、又是“踯躅”(显然已舍琴而起),表现出一种“理欲交战情形”;但内心则“早已倾心于君矣”——这就是前人称叹的“‘驰情’二句描写入神”处。在这种图画也“画不出的捉衣弄影光景”中,佳人终于羞羞答答地吐露了心意:“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借飞燕双双衔泥巢屋之语,传达与诗人永结伉俪之谐的深情。这就是诗人在“东城高且长”的风物触发下,所抒写的“荡涤放情志”的一幕;或者说,是诗人苦闷之际所做的一个“白日梦”。这“梦”在表面上很“驰情”、很美妙。但若将它放在上文的衰秋、“岁暮”、鸟苦虫悲的苍凉之境中观察,就可发现:那不过是苦闷时代人性备受压抑一种“失却的快东与美感的补偿(尼采),一种现实中无法“达成”的虚幻的“愿望”而已。当诗人从这样的“白日梦”中醒来的时候,应当会因苦闷时代所无法摆脱的“局促”和“结束”,而倍觉凄怆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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