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现代散文
乡情现代散文
我清晰地记得二十多年前的村落还是贫穷的、落后的。但物质的缺乏并没有影响淳朴的乡里人、乡里情。记忆里的乡村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
我八岁那年,父亲和叔父分家。这在乡里人心中是大事。主持分家的一般都是村里或族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分家的细节我早已忘记,留在我心底的就是全村老老少少的乡邻为我家打院墙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那个秋日的清晨,村里村外的人都丢下自家的活,蜂拥而至。那个时候,这样的“工程”并没有机械化的车辆工具。乡邻们手里拿着自己家的工具铁锹、长绳、推着架子车,带着孩子,来给我们家打院墙。
打院墙,墙板是必不可少的工具。那墙板是村里人共用的,这家用完了就好好地立在库房的角落里。等谁家再用,就从这家拿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物件了,也没见谁家用坏过。打墙也是要有地基的,挖一个三尺来快,一米深的沟槽,用绳子、长木棍把墙板固定好。固定好的墙板有两层,往里填土,夯瓷实了,再把下面的.一层墙板移到上面。如此循环往复,一面高大结实的院墙就成了。
打墙的场面是相当壮观的。老老少少忙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干,连小孩子也分派了端茶送水的活。年老的忙着帮壮年人固定墙板,年轻人则推着木质结构的架子车去拉土,山的那头,年轻媳妇们早已刨好了准备装车的黄土,乡邻们手推着架子车把黄土拉回家。那年月,黄土真的是好东西,黄土拉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光着脚丫子在黄土堆里玩耍,早有几个壮汉拿着石锤在墙板的夹缝里夯土,那夹缝有三尺来宽,再高处变成二尺来宽,越高处越窄,那基本就是墙的厚度。墙板两边站着的男女,都拿着铁锹往墙板里填土,那场面井然有序,就好像每一个村民都是被训练过的。谁该干什么,谁该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他们都是清楚的,劳作间人与人之间的配合都是无比默契的。
干到起劲处,墙上夯土的汉子们已开始有节奏地喊起落,那石锤起落间,他们已是汗流浃背。墙已打到高处,拿着铁锹往上面扔土的人,已显吃力。休息的时候,大人们也学着孩子们的样儿打闹,墙下的媳妇们往墙上扔土块,墙上的又往下扔。夯土声、打骂声、说笑声,孩子们的叫喊声汇成一首欢快的歌曲。集体劳动给村民带来了快乐。那一刻,大家都忘记了疾病、贫困。村庄在那一刻是寂静的。那一刻,宁静而又美好。
院子中间架起一口大黑锅,用来熬茶水。锅里丢的是粗盐和黑砖茶。熬茶的一般都是王家的老奶奶。母亲和婶婶们,忙着在厨房里张罗吃的。
休息的时候,也不集中吃,墙上的人就在墙上吃。其他人就地坐着,端一碗砖茶就着吃馍馍,也有的人从菜园子里拔个萝卜洗也不洗,在衣服上蹭蹭就吃的。山那头挖黄土的也排我们孩儿们去送过了,照例是一壶茶,几个馍馍。我们也跑累了,在院子里掐几根葱就着馍馍吃,特别好吃。多年以后,我照例在院子里掐几根葱就着馍馍吃,却再也没吃出当年的味道。
那一天的旁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的屋子被四面的院墙团团围住了。母亲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炊烟起,村庄在炊烟里显得格外庄严肃穆。那一座座院墙,是村民集体汗水汇成的结晶。晚饭后,乡邻们托找疲惫的身躯慢慢散去。在我成长的那么多年里,我的父亲和母亲,忙着去给乡邻们帮忙,去还这一份乡情。但那情却是越还越浓了。
多年过后,我们仨都出嫁了。再次回到家乡,老屋老了,村里人都盖起了新房子,家家院墙都是空心砖砌成的,打院墙这样的事情早已过时,我们家的那院墙还在,它被光影腐蚀得不成样子了。但那深藏在院墙里的浓浓乡情,是任光影流逝散也散不去的。老屋的院墙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里见证了一段刻骨铭心的乡情。见证了村里人虽苦却乐的光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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