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果

导语：花与果花与果实的诗句

花与果

◎焦雨侬

五月是黄瓜开花的时节。

奶奶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架黄瓜。金灿灿的黄瓜花像一大片明晃晃的星星，从瓜藤上钻了出来，一朵朵金黄的花从不惹眼的小花蕾里吐出皱巴巴的五片花瓣，像是笑呵呵地绽放着，就连蝴蝶和蜜蜂的辛苦也抚不平它们脸上笑起的皱纹。

我看着这满院的金黄，兴奋地从一个架下跑到另一个架下，一边打量着哪一朵花开得更大、哪一朵的颜色更俏，一边盘算着哪一朵花会最先结果。

看着在五月温暖的阳光下、瓜架间乱跑的我，奶奶的脸，就像这朵朵金灿灿的花儿一样，笑得都皱了起来。

“再过一个星期，奶奶就给你摘嫩黄瓜吃。”

“我要吃这朵的，可不可以啊？”我指着架顶上一朵又大又鲜亮的花急急忙忙对阿婆问道，生怕会有人和我抢夺这朵独一无二的花。这是我在瓜架间穿梭了好几圈之后，发现的最大、也是最漂亮的一朵花。我以为这样好看的花，也一定最先结出瓜来。

奶奶笑盈盈地抬起头，端详了一下我的发现，然后又低头呵呵笑着对我说：“孩子啊，你可是挑了一朵谎花啊。”

我仰着小脸，不解地望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这样好看的花，奶奶怎么说它是谎花呢？这样金灿灿的花，一定是要结果的，而且结出的果一定是最好的，可奶奶居然说它是不结果的谎花，我才不信呢。

“才不是呢！”我气鼓鼓地说，“阿婆骗人！”

“不骗你。”奶奶弯下腰，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让我凑到那朵花跟前，然后对我说，“你看这朵花，开得又大，颜色又好，但你看它的蒂却又小又瘪。而有些花，”奶奶又弯下腰，把我放在地上，然后指着架子边上一朵几乎垂到我脚边的、平平常常不起眼的小花，说道，“就像这朵，虽然没有那么好看，生得也不起眼，但它才是真正会结果的花。你看它的蒂，就是将来的瓜，不是已经鼓起来了吗？”

我伸出小手，将信将疑地捏了捏那朵不起眼的花的蒂，果然是鼓鼓的，甚至连黄瓜表面嫩嫩的小突起都能摸出来，我又让奶奶把我抱起来，捏了捏那朵又大又可爱的花的蒂，却又小又瘪。我半信不信地在瓜架间来回跑着，几乎将瓜藤上每一朵金灿灿的花儿都摸了个遍，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又大又招人眼的花，花蒂都是瘪瘪的，而所有蒂鼓鼓的花，反倒生得平平常常，模样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看来奶奶说的是真的。

我很沮丧，又有些愤愤然地放下手，不再看那些金灿灿的谎花，但却又忍不住想抬头看它。我奇怪为什么谎花会开得那么好看，而会结果的花长得却又那么不招人喜欢。我又有些为那会结果的花感到不平了。

奶奶看出了我的困惑，于是拉着我的小手，对我说：“其实你看，这花就像人一样，有些人，就像这谎花一样，肚里没有真本事，却爱显摆；而有些人，就像这实花一样，从来都很谦虚，不显摆自己的知识。表面上看来是前一种人更有本事，其实只有这后一种人，才可能做成事情。人啊，就应该像这花一样，脚踏实地才行呢。”

人，就应像这花一样，脚踏实地才行。多么朴实的语言，却是多么深刻的道理。奶奶朴实了一辈子，也悟出了这与她为人一般朴实的道理。虽然奶奶在那不久以后便离我而去，和她在一起的许多时光也渐渐被我记忆的蛛网上了锁，但这一幕，我始终不曾忘记，那是一个关于花与果的故事，一段关于做人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