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铁军：资本主义战争的演化逻辑

人类的第一次全球化，是一场以殖民主义为主要内容的“反人类犯罪”的全球化。世界上多个大陆沦为殖民地，原住民遭到灭顶之灾。这是人类进入工业化的残暴前史。然而，殖民者将这一进程归纳为“现代性”，并进一步把现代性的经验过程推演为现代化，将其全部的罪恶都掩盖在意识形态的宣传之中。欧洲从殖民地掠夺劳动和资源开发的剩余形成工业化的资本积累，推动产业资本的崛起，形成工业化大生产。但是，由于无法摆脱资本主义的内生性矛盾，生产的剩余商品迫使其推进产业资本阶段的全球化——占领全球市场。全球市场份额越高，就越需要更大规模地占有原材料。

当全球化过程和产业资本打造出的船坚炮利结合时，产业资本的全球扩张时刻展现着帝国主义时代的暴力，工业帝国之间对世界市场争夺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开始爆发，以欧洲为主战场相继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欧洲的工业国家靠着工业化武器所产生的杀伤力，打出了一场像绞肉机一样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生使得尚未进入工业化的国家加快了工业化进程。紧接着，这些被工业化推起来的国家发动了更大规模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如果说早期殖民主义的全球化是规模性的反人类犯罪，那么产业资本的全球化就是使用工业化制造的杀人工具推动的人道主义灾难。在战争中崛起的两个最大的工业化国家——美国和苏联，它们对世界做了一次板块分割。之后，世界进入了冷战时期。人们利用意识形态宣传为战争的过程洗白。似乎只要意识形态正确，比如为了自由、民主，或者为了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制度话语，便可以不顾被侵略对象的任何诉求去侵略、去掠夺、去杀人放火，干尽坏事。

我们要看到，二战以后，战争其实从来没有停止过。我曾与其他学者讨论过“为什么第三次大战不会再次爆发在欧洲”，现在看来有点太幼稚了。且不说巴尔干冲突，现在的俄乌战争就爆发在欧洲的土地上。但欧洲人很难再用欧洲中心主义或者叫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去解读白人之间的残杀。2008年华尔街金融海啸，金融资本的全球化遭受了严重的冲击。为拯救这场危机，金融资本集团并没有按照西方经济学所说，采取市场出清的措施，而是试图以更进一步的金融资本扩张解救危机，这种解救危机的方式，本身就是一个恶性的演化过程。

金融资本全球化即将解体阶段的最后疯狂，到底是用热战的形式表达，还是用其他的战争形式表达，取决于哪一种战争形式获得的收益最大；取决于资本主义金融资本阶段相关利益集团如何形成成本收益的核算。中国周边地缘政治的引爆点都在紧张状态之中，不断发生冲突的地区比比皆是。北约的扩张、五眼联盟的逐渐合围，这种情况就是我们“丢掉幻想，准备斗争”的第一个值得高度关注的领域。

资本主义阶段性矛盾以战争形式的表达近在眼前。贸易战、科技战、生化战虽不同于一战和二战的一般形式，但仍以“战”为名义在连续不断的发生着。对我们来说，可清晰认识的战争形式虽然还没有发生在眼前，但也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