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贬了一人,南陈彻底沉了
历史上,南陈是个存在感不强的王朝,它之所以能被后人记起并提及,很大程度上是拜其亡国之君陈叔宝所赐。在人们的印象中,南陈之所以灭亡,是因为陈叔宝的骄奢淫逸和懒政怠政所致,其实不然,或不尽然,真正的或主要的原因则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是谁?他既不是陈叔宝的宠妃,也即被众多史家所认为的“红颜祸水”张丽华,也不是陈叔宝的爱妃孔贵嫔,而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先生——毛喜。正是由于他的被贬和离世,才导致了南陈的速亡。为何这样讲?
毛喜,字伯武,荥阳阳武人,出身于官宦人家,其祖其父皆是南梁高官。毛喜从四五岁就开始读书,十四五岁时已读书破万卷,成了远近闻名的“学霸”。二十岁左右,喜从天降,毛喜被选为梁西昌侯参军。
“侯景之乱”爆发后,毛喜与南陈的开国皇帝陈霸先皆投到湘东王萧绎的门下,成为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并结下了“同志加兄弟”的深厚情谊。
萧绎在陈霸先和毛喜等人的助力下,终于将侯景送进了地狱,并于不久后登基称帝,史称梁元帝。两年后,尚未坐热龙墩的梁元帝被北朝的西魏拉下马来,毛喜与陈霸先之侄陈顼等一起被当作战利品带到西魏都城长安。
公元558年,毛喜的亲密战友陈霸先将南梁送进了坟墓,建国称帝,两年后,陈霸先宾天,其侄陈蒨接棒,史称陈文帝。文帝称帝后,审时度势,与西魏的取代者北周签定了和平友好条约,毛喜与陈顼等人也借机回京。不久,陈顼被文帝任命为骠骑将军,而毛喜也平步青云被任命为谘议参军,领中记室。
南陈是个短命的王朝,其历任皇帝也几乎个个短命。四年后,陈文帝陈蒨驾崩,皇太子陈伯宗即位,因其年幼无知,由陈顼辅政。又过了两年,在毛喜的撺缀下,陈顼将十七岁的侄子陈伯宗赶出了皇宫,而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南陈的第四任掌门,史称陈宣帝。毛喜因定策之功,被陈顼破格提拔为黄门侍郎、右卫将军。此后,因表现抢眼,毛喜又先后被提拔担任御史中丞、散骑常侍、五部尚书等要职。
陈宣帝是南陈少有的一位很有想法也有很作为的皇帝,上任后,经过一番拳打脚踢,几年后,便将南陈带入了发展的快车道。随之国力大增,陈宣帝又把目光由国内瞄向了国外。公元573年,在毛喜的提议下,陈宣帝派名将吴明彻大举北伐,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一度占领了北齐的淮、泗等地。
或许是担忧吴明彻借机坐大,或许当真是脑子进了水,就在形势一派大好之际,陈宣帝却莫名其妙地命令吴明彻撤兵。尽管毛喜苦口婆心,一再劝说,但陈宣帝却执意不从,从而坐失了灭齐的良机。有历史学家认为,如果此时的陈军能够乘胜前进,那么极有可能将处于内乱之中的北齐一举灭之,甚至有可能借此而一统天下。
公元577年(此时北齐已被北周所灭),陈宣帝又昏了头,再次命令吴明彻率军北伐。毛喜得知后,极力劝谏。毛喜认为:灭齐后的北周国力大增,此时若贸然北伐,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应安境保民,“寝兵复约”。然后,“广募英奇”,顺时而动,这才是长久之计。毛喜的劝谏,可谓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也无疑是当时南陈最佳的选项。可是陈顼却固执己见,执意北伐。结果不幸被毛喜言中,吴明彻兵败被俘,江北及淮南之地也尽数被北周夺去,南陈也彻底沦为了一个地区性的弱国。
公元582年,陈宣帝陈顼升天,其次子陈叔陵趁机谋反,并将太子陈叔宝几乎打残。危急时刻,毛喜挺身而出,一举平定了叛乱,并拥立陈叔宝登基为帝。即位后的陈叔宝,知恩图报,拜授毛喜为侍中、信威将军。
被寄予厚望的陈叔宝上任之后,便把主要心思和精力用在了泡酒泡妞以及诗和远方——在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眼见南陈的国力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毛喜心急如焚,多次上书劝谏,可是陈叔宝哪里肯听,依然我行我素,醉生梦死。
一次,陈叔宝又在宫中大宴群臣。席间,陈叔宝诗兴大发,无病呻吟,即兴赋诗一首,在座的一众大臣在点赞之余,也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纷纷赋诗唱和,唯有毛喜无动于衷。陈叔宝不悦,几次敦促毛喜下场赋诗助兴,可是毛喜却始终“岿然不动”。
此时距陈顼去世尚不过一年。按例,身为儿子的陈叔宝仍应为父守孝尽孝,且不得参与任何娱乐活动。可是陈叔宝却不管不顾,为所欲为,“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甚至还变本加厉,相继玩出一些新的花样。这自然引起了自幼就饱读诗书、将儒家经典奉作圭臬的毛喜的不快。他本想当场向陈叔宝进言劝谏,可是当他下场走近陈叔宝时,却发现此时的陈叔宝已是酩酊大醉。不得已,毛喜遂“阳为心疾”,佯装心脏病突发,颓然倒地……
翌日,陈叔宝酒醒后,不由地触起了昨日宴会上毛喜倒地的那一幕,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毛喜是在做戏,有“行为艺术”的嫌疑。他将自己的怀疑和不满说于近臣江总等人,江总等为了讨好陈叔宝,遂乘机下蛆,落井下石。几天后,毛喜便被陈叔宝踢出了京城——贬为永嘉内史。
毛喜到郡后,无怨无悔,埋头苦干,几年后便将永嘉带入小康。
公元587年,因形势所迫,陈叔宝又想起了毛喜,遂征召毛喜为光禄大夫,领左骁骑将军。得知毛喜被征,永嘉百姓恋恋不舍,一路追送至数百里。
可令人遗憾的是,毛喜尚未到京,即“心病突发”,病逝于半路之上,时年七十二岁。南陈最后一缕曙光就此没灭,南陈也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毛喜去世一年后,公元588年,隋军杀入建康,陈后主陈叔宝被俘,南陈宣告灭亡。
对毛喜之死,吕思勉先生在《两晋南北朝史》一书中曾感叹道:“一人去而南陈亡”,此言可谓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