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当年姐姐把招工名额让给我,她却嫁给农民留在了农村
我和姐姐是1968年12月份来到平度县崔家集公社插队落户的,当时我们十二名青岛知青被分在了刘庄大队第六生产小队插队务农。十二名青岛知青中,一半是高中生,一半是初中生,我的年龄最小,当年还不满十六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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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庄大队地处胶莱河畔,那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只要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吃粮绝对不成问题,乡亲们的生活水平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若是赶上旱涝灾害,乡亲们也有吃不饱肚子的时候。
来到刘庄后的第三天,我们安顿好了吃住的地方,就跟着乡亲们去西南洼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去了。兴修农田水利,实际上就是挖排水沟修引水渠。挖土抬筐推独轮车,样样都是力气活。两天下来,我的肩膀就压肿了,手上也磨起了水泡。好在刘队长对我们知青很是关照,尽量给我们安排轻松一点的农活。
几天后,我看到了一个怪现象,队里的年轻小伙子最乐意帮女知青干活,却很少关心我们男知青。我常看到一个高个小伙子不是帮我姐往筐里装土,就是抢着替我姐抬筐,收工回家时,他还要把我姐的铁锨土筐放到他的独轮车上帮我姐推回家。看这位小伙子这么善良热情,我心里还挺感动的。后来听他们私下里说,他们都想娶一个青岛女知青做媳妇,我对他们的好感大打折扣。
从冬月干到正月,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劳动锻炼,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一顿饭能吃三个馍,饭量增加了一倍。姐姐说我黑了也瘦了,用生产队的那杆大秤称了一下,我不但没瘦,体重比刚来插队时还增加了一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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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阴历的二月初二,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产也就开始了,水利工地全部停工,社员们都投入到春耕春播生产中来了。我们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劳动锻炼,身上确实有力气了,挑粪拉犁也不觉得那么吃力了。刘队长还是很照顾我们,让女知青跟着老社员去给麦田松土保墒,让我们男知青挑粪拉车,他亲自使唤牲口犁地耙地。
春耕春播结束之后,我们还没从极度疲劳中缓过劲来,繁重又紧张的麦收季节又到来了。
刘家庄的麦田有两种,一种是水浇地,麦子长势特别好,收麦子要用镰刀割。另一种麦田是不能灌溉的盐碱地,麦子长势不好,稀稀疏疏,麦秆又细又矮,这样的麦子收割不用镰刀,直接用手拔。
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参加麦收,刘队长就让我们全体知青跟着女社员去拔麦子,有经验的身强力壮的社员跟着刘队长去割麦子。拔麦子其实也挺累人的,一次拔三垄,谁先拔到地头谁先休息。
我挑担子拉车还行,拔麦子可真不行,不会蹲,只能撅着屁股拔麦子,拔一会直起腰来歇一会,很快就被大家远远地落在后面。我姐拔完她的那三垄麦子,回头来帮我拔,有的年轻姑娘拔完自己的也过来帮忙,我成了大家帮扶的对象。
半个多月的麦收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始终都是大家帮扶的对象,半个月愣是没学会蹲着拔麦子。那个麦收我觉得很累,可我姐为了照顾我,她比我更累,我成了姐姐的累赘。好在大家都没嫌弃我,都主动帮助我,要不然,我非累趴下不可。乡亲们不光热情乐于助人,他们也很宽容,我的工分和其他人一样,队里一分也没少给我记,乡亲们都没有意见。为此,我特别感动。
第二年初秋,胶莱河畔的那片甜瓜地开始飘香了,每次收工路过那片甜瓜地,我们几名男知青都会馋得流口水。
一天中午收工时,走在最后面的我发现看瓜的人不在,就在地头摘了两个甜瓜揣进了衣服里,我想着回家给我姐一个,让她也尝尝鲜。可刚往前走了不远,只听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看瓜地的二驴子(看瓜地的人叫管力强,二驴子是他的外号)从后面追了过来。
这下我可害怕了,扛着锄头就往前跑。二驴子一边追一边喊:“偷瓜贼,我看你往哪跑……”
我姐发现二驴子在追我,她突然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横过来,挡住了二驴子。二驴子正要发火,我姐举起锄头对着二驴子的脑袋说:“你敢欺负我弟,我就砸破你的脑袋。”
趁着我姐和二驴子对峙的时候,我把那两个甜瓜扔在了路边的草丛中。社员们看我姐跟二驴子干起来了,都过来劝架。
刘队长问清原因,就对我说:“赵树青(我的名字叫赵树青,我姐叫赵春霞),你咋能偷摘人家二队的甜瓜呢?再说了,现在甜瓜还没熟透呢,你这不是祸害东西吗?”“队长,我没偷瓜,我只是蹲在地头弄了一下裤腿上的泥巴……”我长到十六七岁,那可是第一次说谎话。
二驴子在我身上没找到甜瓜,他觉得理亏了,不好意思地说:“我老远看你蹲在了瓜地里,我以为你偷摘甜瓜了……”
这下我姐可不干了,她举着锄头还要砸二驴子,吓的二驴子直往刘队长身后躲。二驴子是二队出了名的浑球,都说他爹娘老子都不怕,没想到那次让我姐给吓着了。那天我姐的表情也确实吓人,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锄头差一点就砸在二驴子的脑袋瓜子上。
过了没几天,二驴子把我堵在收工回家的路上,偷偷塞给我两个熟透的甜瓜,还小声对我说:“以后想吃瓜,黑天后就到瓜地来找我。”因为这件事,我愧疚了好久。也是因为这件事,社员们都说我姐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一个姑娘家,愣是把混球二驴子吓得像个三孙子。
从那之后,偷瓜摘桃的事情我再也不敢想了,我真怕再给我姐惹麻烦,更怕把我姐的名声给毁了。来下乡插队时,我妈就嘱咐我姐说:“你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不能让你弟受委屈,更不能让别人欺负他。”我姐为了我,她真敢和别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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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1973年的夏天,青岛国棉厂招工,我们刘庄大队有两个招工名额,刘队长看我姐的年龄大了,就准备让我姐回城当工人。我姐却哀求刘队长,让我代替她回城当工人。刘队长说要是让我回城,我姐就不能回城。我姐欣然同意,还千恩万谢。
我没有办法说服姐姐,只好听了姐姐的话,含泪离开了刘庄大队,回到了青岛,成了国棉厂的一名机修学徒工。
我回城不久,我姐就到刘庄小学当了一名民办小学老师。她到学校教书的第二年,征得我父母的同意,嫁给了刘队长大哥家的二小子刘成平,刘成平也是刘庄小学的民办教师,他是初中毕业生,比我姐小一岁。
姐姐在农村结婚嫁给了农民,我心里难受了很久,姐姐要不是把招工名额让给我,她就进城当工人了,也就不会嫁给农民了。
1977年10月下旬,我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第一时间我就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姐,让她和姐夫都好好复习一下,准备参加高考。我是初中毕业生,我也准备报考一个中专学校。
姐姐和姐夫都参加了考试,结果姐姐和姐夫都落榜了,姐姐没考上大专,姐夫也没考上中专,我倒是歪打正着,考上了山东纺织工业学校,又回到了久违的课堂。中专毕业后,我又报考了电大大专班,电大毕业后被分配在市轻工局工作,成了国家干部。
我姐和我姐夫连考三年都没考中,后来受年龄限制也就失去了参加高考的机会。
改革开放后,我姐夫觉得当民办教师没有前途,他就离开学校,回家办了一个养鸡场。我姐喜欢教书,她继续留在学校教书。
1982年秋天,也就是我姐夫刚离开学校的那一年,县教师进修学校招考民办教师去参加培训学习,我姐在教师进修学校学习两年后转成了公办教师,我姐夫却错失了一次机会。因为这件事,我姐夫差点没抑郁了。
目前,退休后的姐姐还在农村和姐夫一起养猪,前几年养猪挣了一些钱,结果去年赔了个底朝天,欠下了不少饥荒。我原本想替姐姐家承担一些,可姐姐说啥也不要我的钱,她说干两年就能挣回来,不让我为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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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姐姐已经七十多岁了,她虽然一个月也有五千块钱的退休金,可她还要天天起早贪晚在猪场忙碌,一想到天天吃苦受累的姐姐,我心里就很难受。我已经和我爱人商量好了,再让姐姐干一年,不论亏盈,我都不让姐姐再吃苦受累了,就算把房子卖了,我也要替姐姐和姐夫把债务还清。
留在胶莱河畔的姐姐,成了我放心不下的牵挂。我多么希望姐姐也能像城里的退休人员一样,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让晚年生活幸福又快乐。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赵树青先生讲述整理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