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想接女儿进城生活，女儿提出的要求却令她左右为难
北京知青赵红霞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她曾在山西省临汾地区的一个小村庄插队落户生活了十一年，当年在那里有一段婚姻，生育了一个女儿。后来为了回京，她和丈夫离婚，把女儿留在了那里。留在农村的女儿，成了赵红霞女士心里永远的愧疚和牵挂。
赵红霞女士讲述这段婚姻往事时，她说为了不让女儿再次受到伤害和打扰，希望我不把详细地址写出来。为了保护当事人的权益，我答应了赵女士的要求。
虽然时隔半个多世纪，赵红霞还清楚地记得，她是1968年12月下旬在北京车站乘坐知青专列离开北京的。知青专列停靠在临汾车站后，他们六十多名北京知青换乘两辆敞篷卡车继续前行，最后来到了临汾地区一个叫郭家坡的小山村，赵红霞她们五名女知青和五名男知青分在了郭家坡六队，大家临时分散开借住在老乡家里，也和老乡家一起搭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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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坡大队是一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村，那里是黄土高原的边缘地带，耕地基本上都是坡地，几乎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土地。好在那里人口稀少，耕地富足，乡亲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只要不是干旱少雨的年景，乡亲们一年的收获的粮食能吃两年。
来到郭家坡的第三天，知青们就开始参加生产劳动了。当时地里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三队的郭队长把社员们分成了两个小组，年轻力壮的社员跟着郭队长在一条泄洪沟的下游修建拦水坝，岁数大的社员和妇女就往地里运送土杂肥。知青们没有什么劳动经验，再加上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郭队长就让知青们跟着妇女往地里挑粪。
趁着冬季农闲，把堆积在场院里的土杂肥先运送到地里，按照地块的大小和大约的间距堆积在地里，粪堆上面再盖上一层土，等春耕的时候再把堆积在地里的土杂肥均匀地撒开。冬季挑粪，就是在为春耕做准备。
其实，挑粪也不是轻快活，一担土杂肥（牛羊粪和黄土掺杂在一起沤出来的肥料）足有四五十斤，挑着两筐土杂肥走几里坡路，再加上雪后路滑，真的是非常艰难。社员们通常都是早起下地干活，八点钟左右回家吃早饭，一早晨能往山上挑一趟或两趟粪。
挑粪的第一天赵红霞就出了糗，她挑着两筐土杂肥走那段陡峭的坡路时，不慎滑倒，连人带筐一起滚到了坡下，两筐土杂肥都撒在了地上。
昭明婶子（郭昭明的婆姨）是妇女队长，她看赵红霞滑倒了，赶忙走过去，放下自己的担子，把赵红霞扶起来，替她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又用双手把撒在地上的土杂肥一点一点捧到土筐里，帮她把两筐土杂肥挑上那段陡坡，还嘱咐她小心一点，慢慢适应，不要着急。
看昭明婶子这么善良和蔼，赵红霞对昭明婶子的印象很好。
第二天往山上挑粪时，昭明婶子看赵红霞把担子放在后脖子的位置，挑着担子横着走。昭明婶子就问她：“你咋这样挑担子呀，这样多别扭啊？”“婶子，我的肩膀疼……”赵红霞话没说完，眼泪就出来了。
那天下午收工后，昭明婶子把赵红霞叫到了她家，给她擀了面条，还浇上了香油和老醋。吃完饭，昭明婶子看看了赵红霞的肩膀，心疼地说：“啊呀，你的肩膀又红又肿，你不能光用一个肩膀担粪，你得学着换肩呀。”昭明婶子说完，拉着赵红霞来到院子里，挑起两个土筐给赵红霞做示范，告诉她怎样换肩，怎样挑担子省力气。
那天晚上，昭明婶子找了一些旧棉絮和一块旧布，给赵红霞缝了一个厚厚的棉垫。第二天早晨，那个棉垫就绑在了赵红霞的扁担中间。有了那个棉垫，赵红霞感觉好了很多，扁担不那么硌肩膀了。
渐渐地，赵红霞就和昭明婶子熟悉了。昭明婶子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郭绪山，当年十六岁，和赵红霞同岁，十五岁就开始参加生产劳动了。二儿子叫郭绪水，当年十二岁，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回家了，天天牵着两只羊上山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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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昭明婶子对赵红霞说：“我家没有女子，你干脆做我的干闺女吧。”就这样，赵红霞改口管昭明婶子叫干妈，她成了昭明婶子的干闺女。
之后的日子里，昭明婶子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把赵红霞叫到她家来，家里的枣红了，她也会想着自己的干女儿。郭绪山对这个干妹妹也是呵护有加，大事小事都帮着她干，处处都关心爱护她，谁要是敢欺负她，郭绪山就敢跟谁拼命。
1973年春节过后，郭绪山拉着队里的架子车到公社汽车站迎接赵红霞他们。那次从北京回来，赵红霞不光是给她干妈家买了糕点糖果，她还给郭绪山买了时尚的蓝色秋衣（套头带拉链的那种），给郭绪水买了一双城里人穿的棉鞋。
老话说日久生情，渐渐地，赵红霞就喜欢上了高大结实的郭绪山。郭绪山虽然非常喜欢漂亮开朗的赵红霞，可他没敢往感情这方面想过，一是因为赵红霞是他的干妹妹，二是赵红霞是北京知青有文化，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赵红霞。
第二年秋后，也就是1974年的秋收结束后，有人给郭绪山介绍对象，那个女子是山后贺家沟大队的，长相还可以，就是没有文化，没上过学，一个字也不认识。郭绪山不太满意，他爸郭昭明就对他说：“这事你可要想好了，人家那女子长得好看，你要是不愿意这门亲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以后你要是打了光棍，别怨爹妈就行。”
还没等郭绪山作出决定，人家女方回话了，说没看上郭绪山，嫌郭绪山眼睛小。看郭绪山受到了打击，赵红霞就安慰他说：“绪山哥，好女子有的是，你长得高大结实，还愁找不到好对象。”
后来又相看了两个，那两个女子一个比一个丑，别说郭绪山没看上，他父母也都没看上。
一晃就到了1976年秋天，郭绪山都二十四岁了还没看下对象，那时二十四岁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他父母开始为他的婚事着急了。
看干爸干妈天天愁眉苦脸的，赵红霞心里也很难受，她还给郭绪山介绍了本队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倒是挺喜欢郭绪山的，可她的父母不同意，说郭绪山的母亲太强势，他们怕自家女子进门后受婆婆的气。
为了不让干妈着急上火，赵红霞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嫁给郭绪山。赵红霞把自己的想法写信告诉了她父母，她父母都不同意她在农村结婚。当时下乡插队的知青都在想办法进城，和农民恋爱结婚的确实少之又少，这一点赵红霞比谁都清楚。
那年过春节的时候，赵红霞在她干妈家吃年夜饭，看她干妈一个劲唉声叹气的，她就对她干妈说：“干妈，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我给你做儿媳妇吧。”听了赵红霞的话，昭明婶子把赵红霞揽在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春节过后的阴历二月初六，赵红霞顶着父母坚决反对她在山西农村结婚的压力，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郭绪山。当年腊月，郭绪水娶媳妇的时候，赵红霞生下了一个女娃，根据郭家的字辈排序，赵红霞给女儿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郭景虹，正好和她名字中的一个字谐音。
那年，在郭家坡大队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差不多一大半已经招工或招干进城了，没进城的都在等待着机会。对于赵红霞突然嫁给郭绪山的这个决定，一起来插队的知青们都表示不理解，都说赵红霞是一时头脑发热，纯粹的感情用事，早晚会后悔的。
转眼就到了1979年的夏天，在郭家坡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就赵红霞一个人了，赵红霞结婚后也有过两次招工的机会，可因为赵红霞属于已婚知青，她招工的权益暂时还被剥夺了。不光如此，因为她和当地农民结了婚，想回北京都不行了。要想回到北京，只有一条路—除非离婚。
那年初秋，赵红霞带着女儿郭景虹回了一趟北京，她妈搂着她呜呜痛哭，一边哭一边说：“你个狠心的闺女，为了一个农村小伙子，连爹妈也不要了。你看看人家回京的，都给安排工作了，你在农村天天下地干农活，这得啥时候是个头呀……”
从北京回来，赵红霞病了，一连好几天没吃一口饭，幸亏她婆婆强给她喂过几次水，要不然，她的生命都有危险。看儿媳不吃不喝天天蒙头大睡，赵红霞的婆婆也很心疼，她就哽咽着问赵红霞：“红霞，你告诉妈，你是哪里不舒服？你想吃啥，妈给你做。”“妈，我也想回北京……”赵红霞说完，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哭了起来。
其实，赵红霞的婆婆早就看出了赵红霞的心思，可她非常为难，强行留下儿媳吧，怕她想不开闹出大乱子，让她回北京吧，儿子咋办啊？孙女咋办啊？
郭绪山心里也很难受，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受熬煎，思前想后，他决定和赵红霞离婚，让赵红霞回到她父母身边去。
1979年初冬，郭绪山和赵红霞办理了离婚手续，女儿留在山西，她一个人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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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后，因为思念女儿想念郭绪山，赵红霞真的病了，在床上躺了二十天才下床。病愈后，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到了1980年5月份，赵红霞才被安置到一家食品商店做了一名售货员。虽然有了工作，赵红霞心里还是不畅快，因为她总是牵挂着留在山西的女儿。
1983年夏天，在父母和亲友的干涉下，赵红霞嫁给了一名火车司机，重新组建了家庭。婚后生活还算和谐，她丈夫人很好，就是天天跑车，一年也在家呆不了几天。
婚后第二年，赵红霞生了一个男孩，自从生下那个男孩后，她对女儿的牵挂和思念才不那么强烈了。但每年她都会给女儿买衣物，逢年过节都会给山西寄钱。
到了九十年代，国家有了政策，留在农村的知青后代符合条件的可以回京生活，户口可以迁回北京。当时赵红霞留在山西的女儿郭景虹刚初中毕业，她和丈夫商量了一下，她丈夫同意把郭景虹接到北京来。
第一时间，赵红霞赶回了郭家坡，她的女儿在爸爸的逼迫下叫了她一声妈妈。她的干爸干妈都没有冷淡她，杀鸡宰羊热情款待了她。改革开放后郭绪山承包了荒地栽种了果树，还养了一百多只羊，生活上倒是没什么困难，只是他一个人的日子太苦了。
赵红霞说明了来意，郭绪山同意让女儿进京，他说女儿学习很好，到北京读高中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学。郭景虹也同意进京，但她有一个条件，要和爸爸一起进京，要爸爸妈妈复婚。要不答应这个条件，她就不进京。
这下可让赵红霞为难了，她已经组建了家庭有了丈夫，不可能把郭绪山带回北京去，更不可能和他复婚。可不答应女儿的条件，女儿就不进京。纠结了两天，赵红霞实在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只好一个人抹着眼泪回到了北京。
1997年夏天，郭景虹考上了山西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和她男友一起到西藏支教三年，后来回到临汾的一所高中任教，她的丈夫被安排到政府部门工作。
目前，郭绪山还在郭家坡生活，他女儿女婿很想让他进城一起生活，郭绪山却说他离不开自己的果园，他说等自己生活不能自理了，就进城和女儿一起生活。
前段时间赵红霞还去郭家坡看望了郭绪山，郭绪山说自己生活得很好，他还拿出两万块钱给赵红霞。赵红霞也到临汾看望了女儿女婿，女儿说她自从做了妈妈，就不记恨自己的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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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完自己的知青往事和情感生活经历，赵红霞女士说虽然女儿说不记恨她了，可她心里还是感到很愧疚，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自己的前夫，好在女儿和前夫都生活得很好，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好受一些。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她说只希望今后的岁月里，女儿一家和前夫都平平安安、都健康快乐地生活。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