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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自己不觉缺憾的人生就是没有缺憾的人生

老覃年轻时不知怎么就进了县建筑公司,县城里的很多房子他都参与了建设。

我原以为这份工作是他当兵后转业安置的,可是仔细一想,他们家从来没有挂过“光荣之家”的红灯笼,所以他并没有当过兵,应该是托关系、走后门得到的工作。

老覃家是所谓的半边户,他老婆在村里务农,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我的发小。

老覃算是吃国家饭的,他的两个儿子都叫他“爸爸”,这与我们这些农民的孩子不一样,我们都管自己的老子叫“爹”。

老覃的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分别长得越来越像村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看出老覃的基因,所以村里人背地里自然有些说道。

这些事我以前并不知道,近些年听村里人说起,再仔细观察他们兄弟俩的长相,我判断村里人并非捕风捉影。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从我们村到县城只能用脚步丈量,要走整整一天时间,故而老覃除了元旦和春节,平时基本上不回村里。

在我们村的妇女中,老覃老婆算是长得比较好看的,丈夫常年不在家,容易招引野猫野狗,这很容易理解。

宁静的山村里,有几个躁动的灵魂,做些不安分的事情,我想不只是中国,即使放眼世界,也天天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自己不觉缺憾的人生就是没有缺憾的人生

老覃能在县建筑公司混几十年直到退休,想必也不是十足的傻子,儿子长得不像自己,他大约还是心知肚明的。

换了其他雄性动物,肯定不会把别的雄性动物播种的后代视同己出。

换了其他男人,一旦觉察这种事情,多半会当作奇耻大辱,善良的可能会选择休妻了事,极端的可能报复野猫野狗,乃至虐待老婆和(别人的)孩子。

老覃不是其他雄性动物,也不是其他男人,他就是老覃。他的做法是只字不提,装聋作哑。老婆仍然是自己的,儿子也当作自己的养大。

两个儿子当然只认老覃作老子,做好事不留名的野猫野狗不敢认这两个儿子,也断然不指望他们给自己养老送终。

我对老覃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发小——比较了解,我深信他对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爸爸”是有感情的。

我发小二十多岁的时候到县城去玩,遇上建筑公司一名青工欺负他的窝囊“爸爸”,他气不过把那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老覃退休后回到村里,没领几年养老金就患肝癌死了,他老婆仍然健康地活着,70岁了还满口自己的牙齿,不出意外的话可望长寿。

倒是我发小身体已经不旺相,他前些年出门打工落下肾衰竭的毛病,现在靠每周三次肾透析维持生命。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老覃没有留下自己的基因,他的生命终止后回归了尘土,这就是所谓的断了香火。

老覃的一生在常人眼里是有缺憾的,只是这种缺憾似乎并没有困扰他。他活得不算很短,看起来也很满足,虽然最终死于疾病,但至少是在退休之后,度过了基本完整的一生。

如果他换一种活法,不甘受屈辱,以羸弱之躯找野猫野狗寻仇,倒可能落得妻离“子”散,恨恨而终。

去年寒假我去看过老覃的坟丘,很潦草的一个土堆。发小打算让石匠打制弯石若干,重修墓沿并立碑勒石。如果此事按计划进行,我想墓志铭可以这样写:你不觉缺憾的人生就是没有缺憾的人生。

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自己不觉缺憾的人生就是没有缺憾的人生

切莫挖掘这黄土下的灵柩,让我安息者得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