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八虎中唯一的“好人”张永:保全圣人,与大学士交情莫逆!
正德八虎是指朱厚照正德年间的八个太监,他们飞扬跋扈,权势极大,其中以刘瑾最为出名,为祸最烈,其次就是张永,但他不同于刘瑾,虽然也巴结皇帝,引诱朱厚照,却无大的违法行为,而且他多次领军出征,虽无大功却也勤勤恳恳,晚年保全圣人王阳明,与大学士杨一清交情莫逆,史书甚至称他:“辑宁中外,两建奇勋”,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这个八虎中的唯一一个“好人”。
张永年仅10岁就被选入宫当了太监,当时侍奉的是明宪宗,由于乖巧伶俐,升为内官监右监丞,宪宗继位后将他调到了太子朱厚照身边,武宗继位后,他与刘瑾等其他七虎一块成了朱厚照的亲信。
史载,张永“弓马娴熟,颇有勇力”,喜欢做“大将军”的朱厚照常称赞他为“壮士张”,所以张永的职位偏向于武职。正德元年十月,武宗命张永督十二团营兼总神机营,同时还兼管乾清宫、御用监事务,并提督尚膳、尚衣、甜食等八房及豹房、浣衣局、混堂司,成为兼职最多的内臣。
另外,张永还被赐以蟒衣、玉带,准许在宫中骑马、乘轿,督显武营兵马。足见武宗对他的信任。
但张永并非最受武宗信赖之人,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刘瑾,刘瑾比他入宫早,资历深,也更擅长阿谀钻营,所以在将司礼监王岳、大学士刘健、谢迁等排挤出朝廷之后,刘瑾成了权倾一时的“立皇帝”。
最初,张永算是刘瑾的党羽,对于其不法行为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利益永恒,友谊不恒。刘瑾当权后,为以示“公平”,总爱拿捏自己昔日的老哥们,时不时驳回张永等人的“建议”,并找茬抓张永手下宦官刑讯拷问。张永气恼,溢于言表。刘瑾就向武宗进言,准备将他打发到南京降级使用。
别人可能怕刘瑾,但张永不用,刘瑾的权利完全来自于皇帝,如果是别人,哪怕是大学士,也只能听天由命,自认倒霉,但张永本人即是内廷大太监,想见皇帝就见。
听说此事后,张永直接跑到朱厚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刘瑾陷害自己。皇帝招来刘瑾对质。未及开言,张永扑面就是一拳,把气焰熏天的刘瑾打坐在地。对武宗来讲,刘、张二位公公都是自己的老玩伴,手心手背都是肉,处理谁都于心不忍。于是皇帝当起和事佬,让另一位宠信太监谷大用摆酒为他们调解,就这样,在皇帝的干预下,二人举杯致意,但心内仇恨的种子算是种下了。
正德五年,安化王朱寘鐇在宁夏以讨刘瑾为名,起兵造反。檄文中列举了刘瑾的十七条“大罪”。当然这位安化王“清君侧”是假,自己当皇上才是本意,但檄文中刘瑾的罪状却件件是真。
于是,刘瑾大惧,立刻安排手下绝对不能让武宗看到这份檄文,同时,调兵前去镇压。
但是刘瑾“窝里斗”是一把好手,遇到这种军国大事自己却抓了瞎,根本不知道派谁去合适,最终在阁臣的建议下,起用致仕居江南的都御史杨一清为提督、太监张永为总督,提劲旅数万前去征讨。
结果这一去不要紧,直接将刘瑾打落尘埃。
杨一清其实也与刘公公有过节,正德三年的时候,杨一清任总制三边都御史,因为他不向“立皇帝”送礼表忠心站队,刘瑾诬称他“冒破边费”,将其夺职下狱,多亏大学士李东阳等人相救,刘瑾才放他一马,但仍然勒令其致仕。此次杨重新被起用,主要是因为他晓悉边事,而张永则因为是八虎中唯一一个精通武艺之人。
当然刘公公也不傻,为了防止这两个均与他有大过节的人“串谋”,他派出了自己的心腹陈震,以兵部侍郎兼都御史的身份赶赴前线“总制其事”,但不想朱寘鐇的造反十八天即告完蛋,陈震被朱厚照勒令押朱寘鐇进京,而张永和杨一清则留驻宁夏,抚定地方。
史载,当时宁夏盛传京营士兵将屠宁夏,人心不安。二人入宁夏后,晓谕地方,镇抚民众,派人分辨首谋、共谋,保全了一百多位被胁从的边将。
虽然这里面多是杨一清的功劳,但张永非但没有从中掣肘,捞取好处,反而与杨一清合作愉快,并定下了除掉刘瑾的谋略。
一日,二人饮酒,相谈甚欢,杨一清言道:“张公神武明达,定宁夏易如反掌,但国家大患在京城!”
张永明知故问:“杨公指的是谁?”
杨一清移至张永身边,在掌心用茶水写下一个“瑾”字。
张永不停点头:“此贼朝夕侍于帝侧,朋党遍朝野,根深叶茂,耳目众多。”
杨一清更加慷慨激昂:“张公是皇上信臣,今讨贼不付他人而付公,圣意可知。如今,功成奏捷,张公您如乘机以论军事为名,陈言帝前,揭发刘瑾罪恶,皇上必听之。千古功业,在此一举!”
张永闻言,拍案而起:“杨公此言是也,老奴何惜余年,定揭发巨奸,以报主上!”
由此,二人议定,也决定了刘瑾的命运。
八月,张永回京叙功,杨一清留守,总制三边军务。为防止刘瑾预做准备,张永先报称要在8月15日献俘贺捷,却比预定日期更早一步入京。
朱厚照非常高兴,亲在东华门参加献俘礼,并大摆宴席,犒劳张永等人。君臣多日不见,备感亲切,武宗、张永两个边喝边唠,渐至深夜。等到刘瑾退席还家,张永立刻从怀中掏出安化王之檄文,指控刘瑾结党营私,激变边塞,阴谋不轨。
朱厚照不愧是性情中人,敷衍说到:“天下任他取罢了。”
张永依照杨一清教诲,大声疾呼:“刘瑾取天下,置陛下于何地!”
朱厚照稍稍酒醒,方允其奏。张永怕夜长梦多,马上派禁兵连夜逮捕刘瑾。
起初,朱厚照并没想杀刘瑾,毕竟多年老伴当,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疲劳。于是当刘瑾在狱中求旧衣御寒,朱厚照顿起怜意,命人交还其故衣百件。刘瑾甚为得意,对狱卒说:“仍不失为一富太监矣。”
但张永自然不会让刘瑾“死而复生”,他下令有司以最快速度对刘瑾家进行抄没。结果,“得金二十四万锭,元宝五百万锭。宝石二斗,金甲二,金钩三千,玉带四千二百六十二束,金汤盒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袭.....”
张永将清单呈上,这些骇人听闻的财物,并未让朱厚照感到愤怒。让他勃然大怒的,是清单上的其他东西:盔甲三千,衣甲千余,弓弩五百。
而最终要刘瑾命的,则是他平日在宫中陪侍皇帝时的一把扇子。这把扇子的扇骨内竟然藏两枚锋利匕首!
“瑾果反!”朱厚照终于爆发,他下令锦衣卫将刘瑾押至午门,凌迟处死。
虽然诛除刘瑾多赖杨一清谋划之功,但张永在其中的作用更加至关重要,所以史书称他“辑宁中外,两建奇勋”(把平安化王之乱也安在了他身上)。
除此之外,张永还数有保全名臣贤士之功。
刘瑾死后,其党羽张彩狱中上疏,指斥阁臣李东阳等人也阿附刘瑾,如果法办自己,他们也难逃追责。这时已晋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张永毅然站出来说话:“刘谨用事时,我们这些人都不敢言声,甭说两班官员了!”言外之意,是保护李东阳,李东阳因此得以免责。
因诛除刘瑾有大功,兵部尚书何鉴等人奏请晋升张永为侯爵,张永也非常期盼,但内阁认为这不合制度,没有同意,张永也未打击报复,就此作罢。
另外,为报谢杨一清,张永不遗余力,他先是举荐杨一清为户部尚书,不久又荐其任明朝六部中权最重的吏部尚书。
杨一清为人博学善权变,晓畅边事,是明武宗一朝最有才干的臣子,不少人甚至把他比为唐玄宗时的贤相姚崇,最后更是开宰相行边的先例,世宗将之比作郭子仪。杨一清能取得如此成就,不得不说这里面有张永的一部分功劳。
还有被称为中国历史上“三个半圣人”之一的王阳明也多亏他保全。
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在江西谋反,武宗亲征,命张永率边兵两千为前锋。但大军未到,朱宸濠就被时任副都御史的王守仁擒获,张永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在途中拦下了王守仁,让他将朱宸濠放归鄱阳湖,等皇帝来和他交战。
王守仁自然不肯答应,于是亲到杭州求见,张永最初躲着不见,直到王守仁直闯入内,才出来相见,经过其一番义正严词,张永被说服,但要求将朱宸濠交给他,王守仁毫不迟疑的把槛车给了他,两人一起返回江西。
这时另一位大太监张忠已经到了南昌,正在以追查叛军余党的名义,大肆骚扰地方。王守仁到后,言辞斥责张忠的行为,被其嫉恨,不久张忠就联合宠臣江彬诬告王守仁谋反,将其夺职下狱,并狠仗五十大板,几乎将其活活打死。
张永知道后,替王守仁说了话,才使其免遭陷害。之后,张永又安抚地方,盘查府库,搜得朱宸濠和吏部尚书陆完勾结的罪证,并督促张忠和自己一同回京,使江西免了一场灾难。
可以说,如果没有张永,王守仁必死无疑,那么,中国思想史上就少了一个巨星,他后来成为一代哲学宗师,以“阳明”学派著称于世。
另外,佞臣江彬最后能够轻松拿下,也多亏了张永。
刘瑾被剐杀后,朱厚照的荒唐行径并没有少有收敛。当时的他已经二十岁,血气充盈,精力充沛,又天性好动。所以,此后十年,他沉浸在豹房淫乐与四处巡游之中,不过这次诱导他失德的不再是内廷公公,而是武臣江彬等人。
江彬是宣府人,军将出身,最早以蔚州卫指挥佥事这样的下级职务显身。正德六年,河北等地刘六等人起事,京师明军懦弱不能制敌,武宗调大同总兵张俊入京畿灭贼,时为大同游击的江彬一同入卫京师。
江彬此人,不仅作战勇猛(曾与农民军淮上交战时,身中三箭,其中一箭自面颊射入,簇出于耳,江彬手拔而出),骑射一流,还是美男子一个,见到武宗,很快得到“赏识”,数日之内就被擢升为都指挥佥事,从“中校”一跃成了“上将”,从此成为皇帝的贴身亲信,出入豹房,与武宗“同卧起”。
正德十五年,江彬手握边镇重兵,驻于通州,把武宗留在那里四十多天,并召文武百官前往集会。武宗病危时,江彬又娇诏改团营为“威武团练”,自己为军马提督,兼掌京内大军,于是谣言四起,群臣都忧惧江彬谋反。
武宗病逝时,由张永提督京师九门,以防变乱。大学士杨廷和为人老辣,武宗崩逝后,他秘不发丧,与没事人一样谈笑,使江彬不觉有异,同时与张永、司礼监魏彬定计,派内官秘禀太后,索得除掉江彬的手谕,然后假借坤宁宫安装兽吻,让江彬与工部尚书李燧入宫祭祀。
江彬不知是计,穿礼服入宫,礼毕,江彬察觉不妙欲出宫,张永又留他吃饭,将他引入偏殿,早已埋伏好的兵丁将其逮捕。
公正的讲,江彬也就是一个恃宠跋扈的武夫,自始至终既没有剪出异己之心,也无登顶之志,一心一意只想哄皇帝开心,常年导其游猎,骚扰地方。所以,他在武宗身边十年,为恶之事,比起刘瑾远远不如,这也是后世史家未将其列入“逆臣传”中的原因。
但他身为武将,拥兵自重,诛除这样的佞臣又不同于刘瑾,一个处理不当,为祸之烈要远远超过宦祸,所以张永的辅助之功不得不提。
另外,张永虽然不是一员能征惯战的名将,但也“数有边功”,安化王、宁王叛乱,张永虽然功绩不显,但最起码他没有掣肘,这与大多数公公类的“监军”不同。
正德九年,蒙古小王子部进犯,武宗命张永提督宣府、大同、延绥等处军务,率京营兵前往抵御,张永“凡军前机务,悉便宜行事,违者处以军法,然后奏闻。”与总兵官白玉一同打退蒙古兵进犯。十一年,小王子又分道入侵,张永在老营坡与之相遇,双方互有胜负。十二年,张永又和彭泽西征肃州,论功第一。
张永虽然没有取得像杨思勖、秦翰、童贯、李宪等这样的宦官名将一样的军功,但他的确是正德一朝最有军事能力的宦官。
从以上可以观之,张永虽然前期也助刘瑾为虐,逢迎皇帝,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总体上还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这也是后来他并不为阁臣所恶,甚至还有人为他说好话的原因。
嘉靖即位后,御史萧淮弹劾谷大用、丘聚等人蛊惑先帝,党恶为奸,牵涉到张永,嘉靖命张永闲住。不久萧淮又弹劾张永在江西有违法事,发配到孝陵司香。但实际上张永在江西非但无违法行为,反而安抚地方、盘查府库,催张忠回京,造福了江西。
这些事情明眼人其实都清楚,但限于文臣与宦官天然的对立,很多忠直的大臣并未替张永发声。直到嘉靖八年,已任大学士的杨一清挺身而出,言张永功劳大,他才被重新启用掌管御用监,不久又提督团营。
一年后,张永病逝,杨一清亲自为他撰写墓志铭,其后,嘉靖又追录其遗功,升其弟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其兄为锦衣副千户。张永算是善终,并得到了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