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疑空青山宋丞相曾布墓

央视节目说镇江空青山考古在寻找曾布墓志铭。我打赌：真的找不到的。不信看下文。

镇江句容空青山北宋丞相曾布墓从去年九月份开始正式考古发掘，到最近考古接近尾声，央视《探索.发现》栏目对此做了几期节目播出。最后除了发现曾布夫人魏玩的墓志铭外，几乎发现的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宋代高等级大墓。因为没有发现曾布的墓志铭，尽管此处山叫“曾家坟山”，也有守墓人证明那里曾经埋的就是北宋丞相曾布。但考古讲究物证，虽然出土了曾布夫人魏玩的墓志铭，但考古现场没有发现曾布的墓志铭。在没有明确物证的前提下，考古发掘最终没有明确定论为曾布墓，结局也算是疑虑重重。有一期节目的标题是：想验明宋代宰相的“真身”，就差一块墓志铭。考古没有发现曾布墓志铭，其实曾布去世后就没有墓志铭。汪藻在《曾纡墓志铭》里说到这事，“文肃公薨于谪籍，公不敢求为碑铭，独取平时奏对之辞荟萃之，如辨明宣仁诬谤等事，名曰《朝正论》，藏于家，不敢出者二十余年。”曾纡是曾布和魏玩的第四个儿子。也是曾家后代中杰出的一位代表人物。是“南丰七曾”之一。

图片均来自网络

为什么曾纡没找人给曾布写墓志铭。这里有个时代背景。崇宁初蔡京再次掌权，兴“元祐党人案”借机打击政治对手。在将司马光、苏东坡等人列为元祐党人的同时，顺带把新党的重要人物曾布、曾肇等人一起列入其中。崇宁五年，徽宗下诏赦对元祐党人的一切限制。隔年大观元年曾布、曾肇去世。虽然解除限制，但元祐党人的帽子还在，政治氛围还在。曾纡自己也受曾布牵连，也是元祐党人。他不光心有余悸，在那种政治环境下，请别人写也没什么人敢写出多褒奖的辞藻来。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写。所以空青山曾布大墓只有魏玩的墓志铭而没有曾布的墓志铭也就合理了。

曾布字子宣，做过北宋徽宗时的宰相，崇宁元年与蔡京争权失败被谪为润州知府，他把家安在了润州，退休后与兄弟曾肇一起居住在镇江城南的千石墟，出入“带白相从”，让当时的人羡慕不已。由于幼年丧父，哥哥曾巩去世也早，曾布与曾肇作为同胞兄弟在后半生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情深意厚。陆游《老学庵笔记》记载：曾布听说曾肇病重，急火攻心去世了。隔日曾肇听到哥哥曾布去世的消息，大哭一场也随曾布而去。

《嘉定镇江志》记载：曾布去世后葬长山相公湾，大概就是镇江句容空青山的位置。前面说过曾布葬空青山时墓里没有碑铭。既然葬在空青山为什么考古发掘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曾布的实物的？

首先应该肯定曾布葬空青山是事实。汪藻说：“初文肃公（曾布）殁，窆于南徐。”“窆”是把逝者棺木放进墓穴的意思。“窆于南徐”也就是说曾布葬在镇江。南徐州是镇江的旧称。这个墓应该就在空青山。曾布四子曾纡后来号空青老人。曾纡字公衮，号空青老人。应该是曾布去世后曾纡为纪念父母而号空青山老人。根据邹浩《德兴县君曾氏墓志铭》记载：德兴县君曾氏是曾布的妹妹，嫁给了王无咎，而王无咎贫且去世较早，留下孤儿寡母，曾氏带着年幼的子女依靠曾布生活。曾氏的德兴县君也是“以仲兄丞相布之恩赐冠帔，封邑。”曾氏对哥哥的感情除兄妹之情可能还包含着一份感激。曾布和曾肇兄弟去世不到一年，曾氏跟随到镇江做州学教授的儿子来到镇江。刚到镇江境内就往空青山墓前吊唁。“夫人随其子官于润州及境亟徃哭之。”由此推测，曾布应该已葬在空青山了，否则曾氏与其子应该是进城吊唁而不是说一入境就吊唁。

既然明确曾布是葬在空青山的，为何考古发掘又不见任何实物？发掘出来的仅仅是一座空墓呢？我们且从曾布的弟弟曾肇这来推测。曾布和曾肇相隔一天去世，但镇江没有曾肇葬境内的记载。因为曾肇留有遗言要葬回老家。《曾文昭行状》说：“公遽命诸子，以生不及养。太师殁，必返葬其墓下。”曾肇和曾布同为朱氏所生。曾肇出身那年其父曾易占去世。有说曾肇是遗腹子。曾肇说没有能赡养到父亲，去世后要回江西南丰老家葬在父亲曾易占墓旁。据杨时写的《曾肇墓神道碑》记载：曾肇“以建中靖国元年，封曲阜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大观丁亥八月三日卒于镇江，生庆历丁亥九月二日，享年六十一。娶钱塘强氏，尚书祠部郎中强公至之女，封兖国夫人，生庆历戊子十月十五日，卒宣和四年壬寅六月十二日，享年七十五。”杨时是曾肇孙子曾恬的老师，曾肇另一孙子曾悟在“靖康之变骂敌以死，特著忠节”。而绍兴间已对“元祐党人”平反。曾肇赐谥文昭。应曾肇儿子侍御曾统的请求，杨时“《志铭》其墓。”这次修墓“葬公与夫人于南丰塘源耆皈信寺之左，今朝廷用太常之请，赠公少师，谥文昭。”曾肇夫人强氏当年是葬在镇江的，此次强氏与曾肇合祔或是强氏迁葬到南丰曾氏祖坟山。强氏葬镇江出自孙子曾协之口。曾协在《代从兄作伯母事述》里说：“曾氏世家建昌之南丰，曾祖太师鲁国公讳某，祖少師曲阜文昭公，諱某，皆即葬旁郡，其墓在润州者，实自祖母兖國夫人强氏始，而先人右通直郎讳某窆于丹徒县长山之原，其不肖孤既弗克奉先人之绪，违天负神，以底酷罚。迺以某年、月、日，谨窀穸之，奉而合祔焉。”这个合祔葬长山之原的是曾肇儿子曾纵与苏辙的女儿，也就是苏东坡的亲侄女。

由曾肇夫人强氏从镇江迁葬江西南丰推测曾布和魏玩可能也在南宋某个时期迁葬回南丰祖坟山。从宋高宗非王安石，认为北宋衰败“源实出于安石”来看，对曾经是王安石新党骨干的曾布也不会有好的评价。有一段曾布嫁女江褒的记载：“及登第，枢密曾鲁公妻以女，礼钱三十万，辞不受。”一个有钱的、在当时政府评价不高、被宋史列为奸臣的人，后人也只能低调行事：不写墓志铭、不立碑。故此即便是南丰写志书的也不清楚曾布、魏玩墓迁回南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