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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叔叔一定还你公道!法医车德仁眼中的牛家公社小女孩被害案



1971年7月17日晚上,五常县牛家公社(今五常市牛家满族镇)公安特派员接到幸福五队社员于长海的报案,称自己的女儿于金花在上午出门去放鸭子后就失踪了。于长海夫妇在中午见女儿没有回家吃午饭,于是从下午就开始寻找她,到最后大半个幸福五队的社员都帮忙一起找,几乎把整个屯子翻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找到。

有人怀疑她掉进水塘里去了,生产队长曹洪林叫了几个会水的下水去捞,将水塘捞了个遍一无所获,所以排除于金花失足落水的可能。

最后听邻居王得贵说:他在晌午的时候看到屯子前的大车垫道边蹲着个年轻的货郎,小金花当时正在摆弄货郎挑子里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发卡子,还和那个货郎说话,会不会货郎就是个人贩子,把小金花拐跑了?

孩子,叔叔一定还你公道!法医车德仁眼中的牛家公社小女孩被害案

美术作品,货郎

听得此话,于长海和妻子付亚娟顿时六神无主,最后还是幸福五队生产队长曹洪林提议去找公安特派员报案。

一开始,公安特派员也是按照小女孩被拐卖来调查的,但是一连几天过去都毫无进展,问了一圈人下来都说没看到7月17日晌午有什么年轻的货郎经过这里,老头倒是有好几个,但都是熟脸,公安特派员去找这几个老货郎核实,他们均表示那天没见过小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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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货郎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7月23日10时左右,幸福五队组织社员在屯子前的苞米地里除草,结果一名年轻女社员在垄沟里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她用镰刀搂了一下,露出了一团白肉,她以为是谁家把变质的猪后鞧(臀部肉)埋这里了,于是招呼离她最近的张二嫂一起来看,张二嫂走过来直接用手拉住“猪后鞧”用力一拨,怪怪!这哪里是什么猪后鞧,分明是一具已经腐败膨胀的女尸,经仔细辨认,居然正是已经失踪了5天多的于金花。

闻讯而来的于金花的母亲付亚娟见到女儿的尸体,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11时30分,得到消息的牛家公社公安特派员带着民兵将现场保护了起来,然后立即向五常县公安局报告。17时左右,两辆五常县公安局的北京212吉普车赶到现场,局长亲自带着一个6人的破案小组现场办案,随行的法医是1970年初刚从五常县战备医院外科调入五常县公安局法医室的车德仁,当年他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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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正在聆听步枪操作要领的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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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212吉普车

破案小组到地方后马不停蹄地开始调查访问,至于勘查现场,由于天色将晚,就放在第二天再说。

小金花的失踪时间被确定在7月17日晌午,几个在屯子里的大水塘游泳的小孩反映:小金花那天晌午在水塘边放鸭子,鸭子要下水游泳,而小金花不会游泳,又不肯让鸭子下水,于是就挥动一根树枝将几只鸭子撵来撵去。不久天上突然刮来一阵大风,然后又开始下雨,雨很快就达到大雨的程度,于是在水塘边玩耍的孩子们一哄而散,小金花也跑开了,此后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于长海向警方介绍说:于金花是他唯一的孩子,当年8岁,在生产队小学上二年级,成绩一般,人也不太机灵,不过身体发育得比其他同龄孩子好得多,乍看上去已经12~13岁的模样了,个子也比同龄小伙伴足足高了半个头。也正因为如此,同龄小伙伴都不爱和她一起玩,再加上于金花性格也比较内向,所以习惯于独来独往,因此她失踪初期谁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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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4日6时左右,破案小组开始勘查现场,同时车德仁开始验尸。全屯的群众都围在水塘边上围观,警方无法阻止群众围观,只好要求民兵将人群隔离到距离案发现场尽量远的距离——

小金花的尸体全裸,趴卧在垄沟里,脸下压着一团非常潮湿的衣物(白底红花长袖衬衣一件、白背心一件、蓝布长裤一条、碎花裤衩一条),尸体已经腐败呈巨人观状。车德仁命人把小金花的遗体运到水塘边上,用水塘里的水将遗体表面清洗干净,然后忍着恶臭用解剖刀刺破腹腔放气,结果刚刺破腹腔就从破口喷出1米多高的水气柱。

……

尸检完毕后,局长迫不及待地问车德仁:“怎么个情况?”

“死者眼球结膜有出血点,颈部有扼掐痕迹,颈前肌肉有出血,肺浆膜有出血点,心脏血液暗色不凝;肝、肺实质脏器出血、处女膜破裂、身上有多处抵抗伤……可以确定是——他杀!”

“他杀?”

“肯定是他杀,其他结论要等做完化验再说……”

“那还不赶紧去!马上去,现在就去,坐车去!这么些人都在等着呢!”

车德仁不敢怠慢,立即收拾了一下提取到的检材,跳上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司机当即踩下油门,朝牛家公社卫生院方向疾驰——那里是距离现场最近且有条件做化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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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的公社卫生院建筑(照片摄于80年代)

……

当晚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小金花体内的体液属于一个A型血型的成年男性。小金花系被该成年男性施暴后掐死,死前小金花曾进行过较为激烈的反抗。

但是局长依然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因为按照当时的政策,在没有确定嫌疑对象的前提下抽整个屯子的成年男性的血验血型是严格禁止的,就算通过验血型圈定了所有血型为A型的成年男性,那下一步的排查又是巨大的工作量。要是查出凶手倒还好说,要是查不出凶手,公安局在幸福大队群众中的形象也就毁了,今后再有别的案子还怎么团结群众发动群众?工作还怎么开展?

勘查了两天,依然进展不大,发现尸体的现场不过是个抛尸现场,第一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凶手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年轻货郎到底是否确有其人,还是不知道!

进驻幸福大队的第4晚,留宿在生产队小学里的车德仁睡不着,小金花的死状让他很受刺激,在动手尸检时,他曾经轻声说:孩子,你放心,叔叔一定还你个公道!但如今依然毫无进展,怎能让他不焦急?

在小金花的衣服上发现的两片枯黄的榆树叶子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正值盛夏,哪里来的枯黄的榆树叶子呢?大夏天的,什么地方会有枯黄的榆树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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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榆树叶子

想不通这点就暂时放下,此时小金花的衣服已经被晾干,原本附着在上面的蛆虫也已经清理干净,车德仁拿着那件白底红花长袖衬衣从不同角度反复观察,一连观察了两天,终于在灯光下看到了衣服的布纹表面沾满了一层极为细小的纤毛,虽然比人的汗毛还要细,但却十分坚挺。

随即,车德仁又将小金花的其它三件衣裤也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也发现了同样的纤毛,作为从五常县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他认得这种是糠麸上的纤毛,也就是“针尖对麦芒”中的“芒”。幸福大队因为不靠河,所以在以产优质稻米而闻名的五常县中显得很特别,不种稻米种小麦,所以凶手极大可能是幸福大队本屯人。而很可能使用装过糠麸的麻袋来转移小金花的遗体,所以才会在小金花的衣裤上留下如此多的“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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糠麸

此外在查访中得知,幸福大队的很多人家有在夏天砍榆树枝子晒干后留在冬天当柴烧的习惯,讲究一些的会将榆树叶子剔除掉,而比较懒的会任凭榆树叶子留在树枝上,这更加可以证明凶手是本屯人,而且并不是勤快人。凶手应该未婚,有性犯罪前科,从小金花有过激烈抵抗可以看出身体不算强壮。

根据车德仁的最新结论,破案小组立即进行新的暗访,排查一圈下来发现:最有嫌疑的对象正是那个声称在案发当天晌午看到小金花和年轻货郎在一起的王得贵。

王得贵时年40岁,7年前因为强奸罪和抢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但半年前因肺结核病办了保外就医,暂住在哥哥家,长期称病不下地干活,哥哥和嫂子下地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至今未婚。王家和于家是邻居,只隔着一条小道,王得贵的住屋的小棚子里正好有干枯的榆树枝子,上面带满了已经枯黄的叶子;由于家里养着一头老母猪,所以有用麻袋装的喂猪用的糠麸。此外,根据公社卫生院保存的王得贵的就医记录显示,他的血型正是A型。

自打破案小组驻屯办案后,王得贵就天天在家猫着,偶尔出来也绕着警察走,有意在回避什么——

但是,凭借以上的证据尚不足以证明凶手就是王得贵,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正好此时王得贵的嫂子那满枝因为头痛病在家养病,局长就命令车德仁扮做医生上门去给那满枝瞧病,顺便近距离观察。为了将王得贵事先支走,局长让生产队长曹洪林以公社卫生院给王得贵配的药有问题要调换为由将王得贵骗出王家(当然局长也事先打电话跟公社卫生院通了气,要他们能留王得贵多久就留多久),公社卫生院距离幸福屯来回要10多公里,生产队又没有汽车,拖拉机又不能随便出借,因此王得贵只能走路去,这一来一回,时间足够车德仁去王家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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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给孩子检查身体的公社卫生院医生

7月29日上午,当王得贵匆匆离开后,曹洪林就带着车德仁进了王家,见到病恹恹的那满枝正一脑门的紫疙瘩,躺在炕上直哼哼。看到车德仁进来,那满枝一惊,不由得把身体往炕里头缩了缩,她是那天看着车德仁解剖小金花尸体的,在她眼里,车德仁不怕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王家嫂子,你怕什么?这是车大夫,你不认得他了?”曹洪林见状赶忙开口为车德仁解围。

“我咋不认得他,他不就是那个解剖死人的法医呀?他难道还会给活人看病啊?”

“这话说得!”曹洪林不悦地抢白道:“人家车大夫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生,能给死人看病,咋就不能给活人看病呢?车大夫来公安局之前,可是在战备医院给活人看病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我一见了车大夫,我就想到他给死人看病的样子,就想到那个死人样子。我这病没事的呀,麻烦车大夫了,我就别看了吧……”说着,那满枝的身子又往炕里头缩了一大截。

就在这个时候,车德仁发现那满枝挪身子后空出来的炕席席面上出现了一处米粒大小的褐色斑点,车德仁凭借经验认定这十有八九就是血迹,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朝前挪了一步,一只手压在那片炕席上,用指甲将带有褐色斑点的席面抠了下来,迅速放进了裤兜里预先准备好的物证纸袋中……

从王家出来后,车德仁跳上吉普车,飞也似的冲向公社卫生院,在半道上,他的吉普车还和正往回走的王得贵擦身而过。

当晚,化验结果出来了,这片血迹为人留下的血迹,血型为O型,根据卫生院的验血记录,王家三口人的血型没有一个是O型,而小金花的血型恰恰就是O型。

于是,7月30日王得贵被传讯,很快就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王得贵因为患肺结核保外就医后,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却从来没有尝过女人是什么滋味,越发觉得白活了一遭(当年试图强奸妇女结果反被人制服扭送公安局)。屯子里的成年女性他不敢打主意,担心自己病体打不过,于是就将邪念瞄准到了年龄只有8岁,但发育早熟,看上去已经12~13岁的小金花身上,因为小金花单纯木讷,对谁都没有防备心,见了他还一口一个“王叔”地叫。

7月17日那天晌午,大雨刚下下来的时候,原本坐在家门口的王得贵起身准备进屋躲雨,忽然看到小金花双手搭在头顶上挡雨,一路小跑往自家跑,于是就以给糖吃为诱惑,将小金花骗了进来,然后在哥哥嫂子住的东屋对这个懵懂的女孩实施了兽行并将她掐死。

……

犯下罪行后,王得贵将小金花的尸体装进装过糠麸的麻袋里藏在堆放枯榆树枝子的小偏厦子里。到半夜的时候,他将麻袋背到了屯子前的苞米地,往里走了100多米后挖了个浅坑将尸体草草埋掉。不是他不想挖得更深些,而是他实在气力有限,肺结核病人无法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最后,他将麻袋扔进了水塘,带着挖坑用的铁锹回到了哥嫂家。

根据王得贵的交代,局长从县里调来抽水机,将水塘里的水抽干,果然找到了那条麻袋,麻袋虽然已经湿透,但还是在上面发现了糠麸;同时又在王得贵住的西屋里找到了挖坑用的铁锹。经化验,铁锹上残留的泥土和发现小金花尸体的苞米地里的泥土成分可以作同一认定。

最终,王得贵被判处死刑,枪毙的地点就位于幸福大队的后山山坡下。车德仁当时在场,因为他要负责在王得贵伏法后当场确定凶犯的死亡。当枪声响、人倒下后,车德仁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小金花,叔叔给你讨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