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清“杖刑”的来龙去脉：“打屁股”刑罚为何流传于世？真疼吗？

导语：

有一个古代笑话，讲得是屁股死后见到阎王哭诉：“我长在人身上是最安分守己的。但是无论是手打了人、脚踢了人、口骂了人还是那个玩意反了奸邪的罪，被捉去见官后都是先打我。这是为什么啊？”阎王答道：“任何人的五官四肢都有自己的专司的使命。目的使命是看，鼻的使命是闻，耳的使命是听，嘴的使命是说，手的使命是拿取东西，腿的使命是行动奔走。各自有各自的义务。只有你没有任何用处，长在人身上终日安稳度日，不打你打谁？还敢来问我？”

由此可见打屁股在我国古代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是大家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一种刑罚。

杖刑的来源和发展

中国打屁股的刑罚是杖刑。杖刑，顾名思义，就是用木棍抽打的一种刑罚。至少从周朝起就有杖刑的雏形。《周易-困-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就是屁股被用木棍鞭挞；《易-姤-九三》：“臀无肤，其行趑趄”，就是屁股被打得没有好地方了，连走路都踉踉跄跄了；另外《论语》中也有：“小杖受，大杖走”的记载。可见这一阶段的杖刑主要是以家法形式出现并使用。

以国家法律法规的形式出现的杖刑最早出现在汉朝。汉景帝时颁布的《定箠令》，详细规定了行刑时工具的质地材料和尺寸大小，格外强调了要打在屁股上。汉末曹操曾设“五色大棒”以示众，宦官蹇硕的叔叔就曾因为违反夜禁而被曹操用杖刑鞭打。

到了西晋，《鞭仗令》弥补了我国杖刑只能打屁股不能打其他部位的空白，背部和腿部都成为了可以施刑的部位；南北朝时梁武帝又对杖刑的进行了深一步的分类，分为了“大杖、法杖、小杖”三种类型；隋文帝时废除了鞭刑，建立了我国古代的五种基本刑：笞、杖、徒、流、死。从此杖刑成为基本的刑罚形式。也因为它普遍适用于刑讯逼供，兼具使用方便、刑具可就地取材、刑罚程度深浅易于掌握、弄虚作假手段易学等特点成为我国古代使用范围最广泛、使用频率最频繁的刑罚。

杖刑重新归于打屁股

宋太祖赵匡胤行伍出身，常年在刀枪剑戟之中厮杀来往，难免受些金创之苦，于是对于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登基称帝之后依然刻苦专研，发现人体背部和小腿的经络和穴位很多且都是要害穴位，稍不留神就会留下残疾甚至致死；而屁股上面穴位较少且都是无关紧要的穴位，用刑后除了疼痛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于是创立了《折杖法》，将杖刑细分并代替重刑，特别将其中的“脊杖”和“臀杖”细分，不再随意施刑，而是有根据的选择打后背还是打屁股。辽、金两国也都有相关的法律，普遍是集中在打屁股上。在打屁股这一点上，宋、辽、金这三个掐了三百年的国家达成了基本一致。

元朝时的杖刑在吸取了宋、辽、金法律制度的基础上，又吸收糅合了大食等外来的影响，进一步规定了各种犯罪行为的杖刑数目，并严格确立了除了讯刑外一律只能打屁股的原则。至此杖刑打屁股的概念在元明清彻底确立了起来。

打屁股的正式流行

元朝虽然正式在法律上确立了打屁股的地位，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执法者更倾向于使用其他刑罚手段：“杀”。所以元朝的杖刑并没有对普通群众造成深刻的印象。杖刑打屁股的真正流行是在明朝。

明朝自明太祖朱元璋起，便确立了一整套适用于杖刑的实施方法，不仅仅用于打百姓的屁股，也要打官员的屁股。朱元璋痛恨腐败，教育大臣和将领时大多是随手拿起东西就开始打。战争时期使用马鞭，最著名的就是鞭打侄子“朱正文”。建国后便是使用大杖。后来设立“锦衣卫”，专门制定了由“锦衣卫”执行的“廷杖”制度。

廷杖是明朝极具特色的一种刑罚，主要实施手段是在满朝文武的面前打犯人的屁股，这里的犯人大多数是官员。一直到明成化帝时都是让犯人穿着裤子打屁股，很多官员在衣物内塞入棉花等物品来抵挡。从明武宗正德皇帝起，由刘瑾为首的“八虎”太监集团开启了“脱了裤子打屁股”的新手段，并流传民间。从此打屁股都要脱掉裤子再打。

明朝的廷杖后期发展出一整套运用手段和“潜规则”。传令时会说“打”、“着实打”和“用心打”三种不同的命令。说“打”就是意思意思行了，通常打完就是留点淤青，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说“着实打”就是下手会重，致伤致残全凭天意了；要是说的“用心打”，基本就要准备棺材了。再后来更是发展出肢体语言：传令的太监双脚为外八字，行刑人就知道这是要手下留情的；内八字，行刑人就会往死里打了。廷杖的行刑人都是苦练技术，据说手段高明的行刑人能做到在石头上铺一张纸，一顿板子下来纸完好无损而石头被打的粉碎。

嘉靖皇帝在“大议礼”事件中廷杖百官，被打死的有十七人；万历更是喜欢杖打官员。明朝的皇帝之所以喜欢对官员使用杖刑，是因为这种刑罚可以在肉体和精神双方面对人造成多层次的打击。接受杖刑不仅仅是要被打屁股，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去裤子，这种羞辱可以说是比被肉体上的折磨更难以忍受的，正所谓“公卿之辱，前所未有”。而许多大明官员却也以受过廷杖为荣，通常被廷杖过的官员都被看做正直忠良的臣子。

相比较，杖刑因为对官员使用的廷杖而闻名、流行，但是当它使用在惩治百姓时就不那么受欢迎了。明清时杖刑不仅只被作为惩奸除恶的手段，在刑讯逼供、横征暴敛时也经常被滥用。《乱离见闻录》记载康熙年间江南许多县令催缴钱粮时就经常动用杖刑，打死数百人的事件时有发生。

对于许多小吏们来说杖刑更是他们生财的手段。《狱中杂记》记载，三个同样杖刑的犯人，贿赂三十两白银的被打断了骨头，六十两的打伤了皮肉，一百八十两的仅仅一天就痊愈了。晚清时杖刑更被用到了行政手段之中，汉阳铁厂的工人上班迟到会被责打二十大板。

清朝被推翻之后，杖刑随着其他封建王朝刑罚一起被送出了历史舞台，中国开始建立起现代法律体系。今天的打屁股只能是家长惩罚子女的“家法”手段了，再也不会是国家法律的刑罚手段。

参考文献：

《乱离见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