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有没有人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葬送性命的?
有,我老伴的高中同学二侯的离世,就和几个同学的玩笑话有关系。虽然这件事已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每想起来,我们仍觉得很遗憾,也很后悔。
二侯的大名叫侯永生,因为他是家中的老二,熟悉他的人们都管他叫二侯。二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卫校毕业的大专生,在县防疫站工作,去世的那年,他才三十六岁。
二候的老家是农村的,那个时候的农村,虽然已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但农民的生活仍然很不富裕。二侯参加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对象、成了家。因为没钱盖房子,最初他们也是租房子住,而且和我们正好住的不远,所以我们彼此之间非常的熟悉。
二侯的媳妇是城里人,在县邮电局工作。二侯的岳父是邮电局的老员工,那个年代实行接班制,二候媳妇初中刚毕业就接了她父亲的班,成了县邮电局的一名话务员。
听说当初为了接班这一事,二候媳妇和她的家里人差点儿闹翻了天。因为当时二侯的大姨子也没有正式工作,小舅子也快初中毕业了。依二侯岳父的意思,是想让儿子接这个班,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还在念书,但再过一年就初中毕业了,就能接替他上班了。不过有可能单位不让延迟退休,若是这样的话,他就打算让大闺女接班,因为她是家中的老大。
但二侯媳妇不买她父亲的帐,她认为姐姐已经有了对象,快要出嫁了,没理由接班。而弟弟还有一年才初中毕业,到时候政策发生变化,不让接班了,岂不是浪费指标吗?
于是因为接班一事,二侯媳妇与她的姐姐、弟弟,以及父母吵翻了天,甚至还大打出手。二侯岳父没办法,最后把这个班给了二侯媳妇,家里这才消停下来。只是二候媳妇上班后,回到家里竟不和姐姐、弟弟说话,与父母亲的关系也很冷淡。与二侯结婚后,她更是不让二侯与他们来往。
二候的媳妇很有个性,也很强势,对二候看管的很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她一个人说了算,她不让二侯手里有一分钱,每个月发了工资必须全部上交。她不让二侯与婆家人和自己的娘家人来往,也不让二侯与同学们来往。她的口头禅就是:“谁也没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二侯曾经就此事和他媳妇闹过意见,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她媳妇轻则哭闹,重则寻死觅活,他有点怕了:孩子不能没有妈,家也不能散了。慢慢地二侯与同学们的往来少了,与亲戚们间的走动也少了。
二侯出事的头一天中午,他们的一个外地同学回来了,特意让我老伴把二侯也叫上,在饭馆吃喝了一顿。从饭馆岀来,一伙人都相跟上来了我们家里,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玩麻将的玩麻将。他们准备玩一会儿,歇一歇,晚上再去饭馆红火。同学好比亲兄弟,十几年没见面,有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
晚上他们又去了饭馆,推杯换盏红火到大概十点多,众人才各自回家。
因为我老伴知道二侯媳妇的性格,也了解二侯的处境,所以,饭后便让另一个同学也相跟上,一块儿把二侯送回了家。据他们说,二侯当时也没喝多,很清醒,到家后还给我老伴他们张罗烧水泡茶呢。二候媳妇的脸色虽然没一点点笑意,但也张罗着给他们取茶杯,给他们倒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的。于是他们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从二侯家里出来了,然后各自回了家。
谁料,第二天没到上班时间,就听到消息,说二侯昨天夜里死了,死在了单位的办公室。
为什么会这样呢?昨晚明明把他送回了家,为什么二侯却又去了单位的办公室呢?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带着满腔的疑虑与悲伤,我们两人去了二侯家。家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他们的什么亲戚,也没想多问。二侯媳妇的脸惨白惨白的,两只眼睛却是红红的,她坐在炕上低低地吟泣。见到我们两,她猛然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撵出去,我不该瞎猜疑,谁知道是真话假话啊……。”听完她的话,我们俩一头雾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办理完二侯的后事,他们几个同学又都来到了我们家,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二侯是个好同学,性格温和,直率豪爽。虽然他成家后,很少和同学们往来,但大家也都理解他,小聚的时候还是会把他叫上,只是从来没让他花过一分钱,同学一场,谁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可谁知竟…。
就在大家默默地抽烟、喝水的时候,马英突然说:“原想着昨天好好气一气宋桂兰(二侯媳妇),让她以后待二侯好一点,谁料想二侯这么没福气,竟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唉。”
我一听忙问咋回事,坐在马英身旁的王大伟则和我叙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中午,他们一伙人在饭馆吃完饭后,来我们家里玩。期间,马英和王大伟相跟上出去方便。公厕就在我们家房后面不远的地方,他们在进男厕所的时候,看见二侯媳妇也进了女厕所。
好像正是午后三点左右,男厕所里就他们俩个人,于是他们俩个就互相点了点头,瞎说开了。
马英说:“好长时间了没见到二侯,竟年轻了,嘴上的胡子刮得净净的。”
王大伟附和着说:“是呀,外面有小蜜就是不一样,心宽啊!”
马英又说:“别看二侯老婆那么利害,那么掐把也没有把二侯管住,外面照样拈花惹草。”
王大伟也故意接茬说:“关键是人家还不和二侯要钱,人家就是爱见二侯这个人。二侯老婆真是个愣货,不懂得珍惜,硬是把二侯管炸了。”
马英又故竟说:“快低声点哇,看让二侯老婆听见的了,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能把二侯活吃了。”
王大伟说:“那能这么巧呢,她若能听见更好了,让她有点危机感,对二侯好一点。谁家的老婆能像她那样六亲不认呢,也是二侯能包容她,像我这脾气,早就一脚把她踢出去了…”
瞎说了一会儿,他们便出了公厕又来到了我们家。
按照二侯媳妇说的,当时的她的确进了女厕所,而且正好女厕所就她一个人,马英和王大伟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大气不敢岀,直到从男厕所岀来的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地从女厕所走出来。
回到家里,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二侯这些日子就是不一样了,每天下班回了家,做饭、吃饭、看电视、睡觉,一句话也不多说,她问一句就说一句,不问就什么也不说,像个木头人一样,原来是外面有人了。
晚上,等送二侯的人走了之后,她把孩子锁在里间,就和二侯打闹开了,二侯虽然没喝多,但也是迷迷糊糊的,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竟随口说:“你看见老子不好,就滚蛋,稀罕老子的人多了去,老子早就厌烦你了。”
二侯老婆一听,差点气死,她跳起来,随手从茶几上拿起烟灰缸向二侯的头上扔去,二侯头一侧,烟灰缸擦着耳朵砸在了水缸上,水缸被砸乱了,水流了一地。
二侯老婆见状更生气了,她让二侯赶快滚蛋,她一眼也不想看见他,看见他就心烦。二侯穿上外衣就出去了。
后来听二侯单位里看大门的老汉说,大概是十一多,二侯来到了单位,说是家里客人多,睡不下,他来单位凑乎一晚上。看大门老汉还说,当时二侯身上有洒味,但他人很清醒,而且走路也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那个时候,单位的办公室都有一张床,二侯就睡在了自己办公室的那张床上,谁知这一睡竟再也没醒来。
后来,二侯媳妇也没让医院给二侯进行尸解,她说人都没了,别让他再受罪了,不论是因为什么没的,都已不重要了。二侯究竟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人们不得而知。只是他的这些同学们觉得很后悔,很遗憾。
后来,防疫站还是给了二侯媳妇一笔补偿,毕竟人是在单位里出的事,也算因公殉职。
二侯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他的这些同学们每年都会去他的坟上看一看,每年会给他的孩子留一笔钱,直到前年二侯的儿子成了家,他们才停止了这些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