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中,为什么唐朝北方的军队有好好的大唐盛世不过,却愿意跟着安禄山反叛?
首先,并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唐,都是盛世。
唐玄宗李隆基登基后,随着一系列政策的调整,大唐整体国力逐日上升,并最终在开元年间进入全盛时期。
这段时间,被称为“开元盛世”。
开元盛世时,大唐国力空前强盛,社会经济也空前繁荣,同时人口也大幅度增长,当然也少不了万邦来朝。
总体来说,这段时间,是一大部分人活的最惬意的时间,毕竟盛世之下嘛。
但是,我们需要弄明白一个问题,就是太阳也有照射不到的地方,同样,在盛世之下,未必是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惬意。
比如发动安史之乱的安禄山本人,早年间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由于早年丧父,加上母亲改嫁,因此安禄山的童年不仅不完整,且相当不幸福,为了生活,他不得不早早混迹于当时的边境市场上,当了一个为买卖人协议物价的牙郎。
牙郎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就是靠着赚取点差价,以及靠着客商打赏混口饭吃的人。
这样的人,想必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 也不是不可能,而这还是建立在安禄山有能说会道这个技能的基础上。
别的不说,如果安禄山衣食无忧,他也犯不上在后来去偷羊(当然也是因为偷羊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类似于安禄山这样的普通人,在当时的北方边境不在少数,而生活的不如他的,肯定是比比皆是。
你能说他们不是生活在大唐盛世之下的人吗?肯定不能。
所以,大唐盛世也好,万邦来朝也罢,对于像当时的安禄山这种生活在边境的底层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们依旧要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并且活的还十分艰难。
换句话说,所谓的大唐盛世, 并非是他们这些人的盛世,而是长安城的那些王公贵族们的盛世,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而把这个道理放在北方的军队里,同样也是如此。
唐朝初期,实行的是府兵制,所谓府兵制,就是兵农合一的制度,遇到战事时,士兵上阵杀敌,而战事结束,这些士兵则归田务农。
府兵制的最大特点,就是士兵没有俸禄,也就是朝廷不发薪水,不仅不发薪水,甚至连士兵前去打仗时基本的装备,都需要自行准备。
这么看来,府兵制对于士兵也太苛刻了吧,实际上不然,府兵制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每个军户,可以享受400亩的永业田。
不仅如此,军户全家还可以免除课税以及徭役,说白了就是一人当兵全家享福。
正是由于执行府兵制时,国家不需要支出高额的费用,因此在唐初时期,大唐的军队规模一度高达近百万人之多。
而在这其中,一个士兵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关键就在于种地种的好不好。
但这种看似完美的制度,在后期却走向崩溃,为啥呢?实际上这种永业田,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军费支出,只不过唐初国家掌握大量土地,有能力支撑府兵制的运行。
而随着人口的增长,加上土地私有化以及兼并,就出现土地不够用了的问题。
所以,府兵制逐渐退出,募兵制走上台前,而募兵制说白了,就是花钱雇佣军人,这些军人当兵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也就是把当兵当成了一种职业,因此,职业军人就开始出现。
这种变化,就在无形中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大唐的军队,开始从有组织的人,转变为了自由人。
什么意思呢?
府兵制之下,军户是由地方政府管理,包括永业田的发放,以及减免课税徭役的资格等等,因此军户是需要听从地方政府安排的。
这个时候,边境的藩镇,对于士兵的管理并不是完全说了算的。
但改为募兵制之后,唐玄宗为了管理方便,干脆将募兵的权力下放给了藩镇,这么一来,募集而来的士兵,从一开始就和朝廷隔绝,他们只认招募自己的顶头上司。
于是,朝廷也好,地方政府也罢,就逐渐被空心化。
并且,这些募集而来的士兵,本身就是为了讨生活才来当的兵,给他们发薪水的,不是朝廷,而是藩镇的官员,这么一来,对于他们来讲,谁是衣食父母不言而喻。
所以再问大唐盛世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关系不大。
在这些人眼里,谁给自己发钱,谁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至于外面是不是大唐盛世,甚至是不是大唐,对于他们来讲,其实并不是太重要。
而这不是最致命,最致命的是唐玄宗的一个安排。
在府兵制的制度下,藩镇的军饷也好,还是物资也罢,都是需要由朝廷调拨的,也就是说,离开了朝廷,藩镇就成了无根之水,很难撑下去。
但时间一久,就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唐朝的重点军事部署,基本上都在边关,这么一来,调拨至边关的钱粮、物资等,运输周期长不说,路上的损耗也大,总之就是运输成本极高。
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降低运输成本,唐玄宗开始采取将藩镇周边郡县的赋税,直接转给藩镇的做法。
这么一来,就不用再从全国征调,然后再调拨至藩镇这么来回折腾了。
到了这个时候,藩镇已经掌握了所谓的钱袋子,而正如前文所说,藩镇本身就有自行募兵的权力,如今又掌控着给士兵发军饷的钱,那么士兵们看待藩镇,以及看待给他们发钱的上司是一种什么心态,可想而知。、
不用说,自然是唯其命是从,至于朝廷,更加空心化。
而这个办法运行一段时间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什么问题呢?即藩镇周边的郡县,经常会因为赋税上交的数量,以及上交的时间,与藩镇发生矛盾。
毕竟,藩镇想早点、多点收到赋税,但郡县肯定不可能完全按照藩镇要求去做,一来二去,矛盾就这么发生了。
到了后来,矛盾越来越多,于是,唐玄宗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干脆大手一挥,把藩镇周边的郡县行政管理权,也下放给了藩镇。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些郡县,从此以后,成了藩镇的“自留地”。
不仅如此,更意味着,藩镇自此不仅掌握钱袋子,同时还在掌握印把子,也就是藩镇成了地方上手握财政、军政的一把手。
换句话说,就是军阀,就是土皇帝。
在这种情况下,藩镇军队的士兵们,对朝廷的认同和归属感还会剩下多少?谁在他们心中更加重要?
这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藩镇的军头,也就是安禄山这种人。
尤其是在安禄山逐渐崛起后,他一手提拔了不少心腹,这些心腹原本出身都不是太高,但跟着安禄山,却一步步高升,得以荣华富贵。
在他们的心里,安禄山才是他们的天,只要安禄山过得好,那么他们也会过得好,所以,安禄山让他们去造反,他们自然就去造反了。
这种心态,不止是安禄山的心腹,还有广大的底层士兵,他们对应的是自己的上司,而上司荣华富贵了,肯定要提拔几个心腹。
这么一来,整个藩镇的军队,就形成一种闭环效应,什么朝廷我不知道,什么大唐盛世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跟着我的上司有肉吃有钱拿,他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因此,再回过头来看,你说万邦来朝的大唐盛世,与这些边境的底层士兵,关系大吗?肯定不大,他们几乎对此就没有什么认同感。
所以,反了也就反了呗。
除了上述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客观原因,那就是大唐的军队,在成分上也开始逐渐转变,而这种转变,导致军队对于大唐的认同感越来越低。
自打南北朝时期,北方的游牧民族大量开始涌入中原,到了隋朝乃至唐朝时达到了顶峰,这么一来,在大唐帝国建立后,整个大唐境内,居住着数量可观的游牧民族成员。
这些人,也可以称作胡人。
胡人不仅在类似于长安的繁华都市出没,同时在大唐帝国的其他地方也不乏存在,至于北方边境,更是不计其数。
像安禄山早年当牙郎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胡汉杂居的区域。
当然,民族大融合也是大唐高度包容性,以及国力强盛的一个象征,但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在军队的基层乃至中层,都有胡人士兵和军官的存在。
如果不是李林甫当政的话,这其实倒也没什么。
问题是,在李林甫当政之后,他为了排挤汉人军官,准确的说死为了排挤汉人边将,就向唐玄宗提出,启用胡人作为藩镇节度使的想法,并且为了让唐玄宗同意,甚至把胡人夸上了天。
(李林甫)尝奏曰:“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蕃人,蕃人善战有勇,寒族即无党援。”帝以为然。---《旧唐书》
于是自此,大唐在边境的藩镇中,开始大量启用胡人,而安禄山也是因为大唐的这种政策改变,开始得以崛起。
但当胡人崛起,并成为藩镇的节度使之后,就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呢?这些胡人将领也好,胡人的兵卒也罢,他们确实不会像汉将在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但是他们同样对于大唐缺乏相应的文化认同。
汉将可以有国家、政权上的高度认同,已经相应的归属感,但胡人却不会有。
而没有文化方面的认同,还谈何忠诚度?毕竟大唐不是胡人建立的政权,指望他们有归属感和忠诚度,无疑比较困难。
既然作为藩镇节度使的胡人将领都对大唐缺乏忠诚度,下面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到了安禄山计划起兵之际,之所以会一呼百应,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手下,压根就没有太多的忠君爱国情怀。
加上安禄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么一来,自然是唯安禄山马首是瞻。
更重要的是,经过安禄山的不断发展,以及朝廷对其的放任,最终导致安禄山身兼范阳、卢龙以及河东三镇大权,麾下兵马几十万,而当时的大唐中央禁军,才不过区区八万上下。
如此失衡的比例,既助长了安禄山的气焰,也增添了安禄山手下人的信心,占据如此优势,不反更待何时?
总的来说,并非是北方的军队不愿意过大唐盛世,非要跟着安禄山造反,一来是大唐的盛世与他们的关系不大,或者说他们没有感受或者享受到盛世带给他们的好处。
二来,就是唐玄宗的一系列政策,导致藩镇手握财权和政权,完全成了士兵们的衣食父母,导致了将士可以不知朝廷,但不能不知安禄山的局面,因此必然是唯安禄山之命是从。
第三则是,北方边境的将士,成分以胡人较多,即便不是胡人,也对朝廷缺乏认同感和忠君爱国情怀,所以反了也就反了。
加上兵力上的不对等,故而,他们肯定是愿意追随安禄山的,而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唐玄宗被虚假的繁荣所蒙蔽,更对藩镇的“变异”视而不见“。
优秀作者:史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