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草凄凄

草儿的散文／雨泣清明，怨散烟中

雨诉清明，怨散烟中

作者 / 土窍凤

婆婆，清明到了，我和你儿子照例来到你的门户下，抹抹墓碑，扫扫供台，跪拜，磕头，上供，烧了很多纸钱。我还学会了碎碎念，念叨念叨：给你送的钱要收好，给你买的“新衣”要穿，给你上的供品要吃！我和你儿子，孙子都挺好，你在那边要安心，放心……婆婆，你了解我向来不会说好听的，碎碎念总也念不好，但我真心的希望你好！

你活着的时候，我曾发过誓：你今后死活与我无关，你死后，我决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我们彼此留给对方的伤害太多，日积月累，堆着堆着堆成了一道坎，嵌在彼此心里，我们谁也没有放下所谓的自尊把坎铲平，任由怨恨和悲愤层层加码，码着码着码成了一座再也无力搬动的小山，于是我们再也无法靠近对方。

你刀子一样的嘴，箭一样的言语，戳得我的得我遍体鳞伤！戳伤的泪点常常控制不住决了堤的泪水，泪水哗哗啦啦就流成了一条河，河水冲刷过的地方，是满目的凄楚的印痕。

这条河流着流着，冲出了一条沟壑横在我和你面前。那是一条垮不过去的障碍，隔断了我们婆媳的情分。时至今日，那条深沟还在我的生活里留下擦不掉的残痕！ 我们的关系是从陌生人到亲人，再从亲人到陌生人的一个结，一个缘聚缘散的过程。其实，我一直不希望这样，这真的不太好。

我喊了你二十二年的妈妈，二十二年啊，我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儿蜕变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的妈妈，从弱不禁风到独迎风雨，从胆小怕事到挑战困难，这其间越来越强的生活能力，不得不说是被你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所赐！之前我好恨呐，后来想想：我应该感谢你，正是因为你的不近人情，成就了我临危不惧，独立自主的性格和能力。

匆匆七十载，你一生都在忙碌，撂下锄头，捞起铁锹，做饭，洗衣，喂猪，喂鸡……，你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忙碌的样子，一边麻利地干着活，一边唠唠叨叨。你最擅长的事是拿你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我有时壮着胆说你不对，你不服，于是就斜乜着眼睛说：“你一天干的那一点活我五分钟就干完了……”之后又蹦出来一堆很伤人的话，接着还会指着我的弱点消戏一番。

自从进你家门，你就从来没有正眼瞧上过我，所以和你相处的日子，我很少能从记忆里搜索出你对我的好来，还有在你手下亲历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冤案，致使我对人与人之间那种单纯的好产生怀疑，更何况你还在背后教你儿子如何，如何管理，整治媳妇，偶尔听到后让我不寒而栗……婆婆呀，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心里筑了病灶，落了病根，长成了一颗一碰就疼的瘤！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见你就喊一声妈妈。可是后来慢慢地我就不愿和你再说话了，甚至不愿再见到你，直到你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你生活了几十年的烟雨人间，我还是不愿见你！但是那一夜我又后悔了，在半夜跑去见你最后一面。你，还是先一步走了！你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渐渐冷去，那一刻，所有的伤痕和怨恨都被你统统打包带走……那是一个漆黑的夜一一农历正月初四的夜晚！

殡仪馆的冷柜里躺着你，旁边的木凳上坐着不知所措的我，我就那样守着你，等着你的儿子们为你收拾完身后事再回来陪你。那是我和你最后的相处的时间，大约一个多小时吧！

婆婆，又到清明，我想和你拉拉家常，告诉你，我的誓言没算数，送葬那天特别冷，冷风忽忽地撕扯着我的泪，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一路的冷风旋起我的哽咽声，很多的泪从眼眶滚出，滚过脸颊，滚到衣襟上都结成了冰！

一堆黄土掩没了你在这个世间的踪迹，埋进去我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的牵挂。他们都说离开时不能回头看，怕你的魂灵会跟了过来，但我不由自主地回头了，我真的不用怕你，只是想，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撂这儿，你冷不冷？

婆婆，又到清明，今年的雨从化雪后就没停过，淅沥沥已半月有余，像极了那些年我们相处时流不完的泪，那些泪来自你的强势压垮我做人的底线后，蓄满的一池冰水，那水倒映着春寒，花，叶，果都在那个冷冰冰的春天里没有笑过。是何时，我们从最熟悉的亲人变成最陌生的路人？岁月已不允许我去翻一些旧账，伤痕累累的往事叠在一起，都化作我对你的牵挂和思念。

纸灰飘飞处，婆婆呀，婆婆……我的泪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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