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荡之什
茶水先生读《诗经》255: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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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荡上帝,
下民之辟。
疾威上帝,
其命多辟。
天生烝民,
其命匪谌。
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
文王曰咨,
咨汝殷商。
曾是彊御?
曾是掊克?
曾是在位?
曾是在服?
天降滔德,
女兴是力。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而秉义类,
彊御多怼。
流言以对。
寇攘式内。
侯作侯祝,
靡届靡究。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女炰烋于中国。
敛怨以为德。
不明尔德,
时无背无侧。
尔德不明,
以无陪无卿。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天不湎尔以酒,
不义从式。
既衍尔止。
靡明靡晦。
式号式呼。
俾昼作夜。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如蜩如螗,
如沸如羹。
小大近丧,
人尚乎由行。
内奰于中国,
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匪上帝不时,
殷不用旧。
虽无老成人,
尚有典刑。
曾是莫听,
大命以倾。
文王曰咨,
咨女殷商。
人亦有言:
颠沛之揭,
枝叶未有害,
本实先拨。
殷鉴不远,
在夏后之世。
那心怀坦荡的上帝,
他是这下民的主宰。
那暴虐无常的上帝,
他的旨意偏邪多乖。
上天降下这芸芸众生,
且不可相信其初的命意。
其初无不以善来开其端,
到头来却很少好的结题。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不想竟是如此的强横,
竟然对老弱施用暴刑,
竟然能这样登上王位,
竟然能这样发号施令。
上天降生凶残的恶德,
你助长力倡这种德行。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你操纵着邪恶的力量,
你的强暴引起了众怨,
人们用谣言对付着你,
强盗窃贼你收容连连。
你祈求鬼神加祸他人,
你干的坏事无尽无边。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你在国内横行好不猖狂,
累积怨恨自以为高尚。
你的德行昏昧到极点,
竟无人在你身后近旁。
你的德行是如此昏聩,
就没有陪臣卿士相帮。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上天不让你沉醉酒海,
你不该放纵为非作歹。
你的行为已铸成大错,
还是不分昼夜地胡来。
醉了酒你就胡乱号叫,
把白日当作黑夜对待。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政局混乱像蝉声嘈杂,
时局动荡像沸水滚汤。
大事和小事全都败坏,
一意孤行是人的时尚。
这些激怒了国内百姓,
也把怒火延伸到远方。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并不是上帝心怀不善,
只因你废弃旧日典章。
虽然已没有元老旧臣,
但还有祖先制度宪章。
你竟然不听这些道理,
国家的命运必将沦丧。
文王曾有过如此的叹息,
唉,你这殷商的纣王。
世间流传着一种说法:
倒伏的大树连根拔起,
虽然枝叶还碧绿新鲜,
它的根其实已经腐烂。
殷商的镜子其实不远,
夏王的教训就在眼前。
茶水先生解读: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忠臣往往生于乱世,比如夏桀时候的关龙逄,商纣时候的比干。然而,关龙逄和比干都是以生命为代价成就了忠诚,这代价固然彪炳史册,但也让仁人志士不由得不倒吸一口凉气,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于是,有的人就选择了“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论语·公冶长》)有的人则在忠言直谏的时候注意了方式方法,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触龙说赵太后》。
这首《荡》正是借文王痛斥纣王之语劝谏周厉王。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最后的结语成为了历朝历代忠言直谏的代用语,读来真有泣血的意味。那是怎样的殷商,又是怎样的周厉王呢?
“曾是彊御,曾是掊克”,凶残暴虐、横征暴敛;“流言以对,寇攘式内”,谣言四起,盗贼蜂拥;“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德行昏昧,众叛亲离;“式号式呼,俾昼作夜”,酗酒无度,酒池肉林;“如蜩如螗,如沸如羹”,政局混乱,动荡不安;“曾是莫听,大命以倾”,不听忠言,危在旦夕……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首《荡》所流传下来的精神财富,值得所有人警醒,乱世犯颜直谏,盛世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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