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师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意思)

师者如斯夫（01）

师者如斯夫

今年中秋节和教师节赶在了同一天，吃着月饼想起我求学路上的老师们。我已是年近半百之人，他们大部分也已作古，可是，每每想起，音容宛在。

一

我们小时候每个村里都有一所小学，俺村的小学在村子中间，东西大街北侧，一个两亩多大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没院墙，也没种树，阳光可以铺满整个校园，麦收、秋收季节，经常有村民在这里打场晒粮。最北边一溜五间房，其中三间是一、二、三年级的教室，另外两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和仓库。

我们那时候没有幼儿园，到了七周岁可以直接上一年级。1981年收完麦，新生入学，当时我才6岁半，学校不收。我父亲央求了半天，教一年级的老师说：“那就先放这儿吧，不过没课本啊。过两个月如果能跟上班喽，我再去联校要书”。

这个老师就是我的启蒙老师，曹老师。

曹老师是我们本村的，民办老师。

民办老师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建国初期，全国5.5亿人口有4亿多是文盲，农村人口文盲比例更是达到95%以上。后来虽然经过三次扫盲运动，大字不识一个的纯文盲少了，但是正规师范毕业的“公办”老师太少，农村学校就从扫盲运动中挑那些领悟能力强、识字多的农民当老师，叫“民办老师”。

在村里集体劳动“吃大锅饭”时，民办老师的待遇是顶一个整劳力的工分。后期土地包产到户，民办老师发工资，不过比公办老师少很多。

曹老师那时候不到四十岁，精瘦黝黑，跟普通农民区别不大，要说区别，就是头上从来不包那种“羊肚子手巾”。

学校一共三个老师，一人教一个班，从一年级带到三年级。

全村家长公认曹老师教得最好，因为他真打学生。另外两个老师是女的，光吓唬，不敢真使劲打。

父亲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专门叮嘱老师：“就当自己家的孩子，打就行！你在学校打了我回家再打”。

曹老师说：“行，放心吧，小把棍儿准备好了。”

小把棍儿一米多长，不知道啥木头儿，剥了皮，滑溜溜的，兼具教鞭和戒尺的功能。

在学生眼里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刑具。

“行刑”的时候，先让你站起来，小把棍儿在旁边桌子上、或者墙上摔两下，啪啪脆响，告诉你“这次是三小棍儿，不许躲”，随后小棍儿抽在屁股上，倒不怎么响了，疼不疼现在也不记得了，我记忆里，挨小棍儿之前那段仪式更吓人。

我听他跟别的家长说过，打小孩儿可不能随便打，得先惊醒他。如果孩子没防备，打身上吓着孩子不了得。

那时候，什么学生守则啊，学校纪律啊，统统没有。所有的规则都是被打过小棍儿以后记住的。

上着课不听讲，一小棍儿。

课堂提问回答不上来，一小棍儿。

没完成作业，三小棍儿。

考试成绩不好，三小棍儿。

其中私自下坑洗澡打小棍儿最多，打五小棍儿，然后门口罚站。罚站完再打三小棍儿才能进教室。

主要是夏天和秋天，天热，坑塘里水多，吃了午饭上学路上，有的学生就跳坑里扑腾一圈再去上学。曹老师有一个识别下坑学生的独门秘技：让你伸出胳膊来，他用指甲在上面一划，如果划出一道白印那就一准是洗澡了。然后打小棍儿，罚站。

放了学家长经常问：“今天挨了几小棍儿啊？”

挨小棍儿多少成为在学校表现的直观指标。

二

教室都是一间房。

黑板在进门的这面墙上，因为那时候没有电灯，挨着门保证黑板上光线充足。

黑板是用水泥砌出来的，隔几个月往上刷一遍墨汁。

一个班有十几个学生，分成三排或者四排。一块宽点儿的木板放在高点儿的土坯垛上，是课桌；一块窄板儿放在矮点儿的土坯垛上，是凳子。一排坐四、五个孩子。

黑板上方挂着一排六个伟人像框，马恩列斯毛华。后来有一天，曹老师踩在椅子上把最边上那个像框摘下来了，说是那个人犯了错误。

所有的课程都是曹老师一个人教。也没有课程表，他想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

语文课上俩事：朗读和写字。新课文他带着读，然后找个学习好的学生带着读，然后学生自己大声读，扯着嗓子喊那种。也没特地要求背，最后也能背下来。学字时，他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好，然后学生挨个上黑板上去写，会写了再换一个。学得慢了就是一小棍儿。等都会写了，时不时就会提溜个学生上黑板上听写，写不出来也是一小棍儿。

数学也是这样，他先教，然后在黑板上出几个题，挨个儿上去算。他经常说：“学数学没好法，算题就行”。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种教学方式起了个名儿，叫“爬黑板”。

算下来，学生用黑板的时间比老师还长。倒不是老师偷懒，主要是那时候物资和经济条件都紧张，一张粉连纸裁成32页，订成一个本子，反正面都用完，一般只在回家写作业时才用。在学校里，能在黑板上写的尽量用黑板。

曹老师还给我们上过音乐课，教我们唱一首歌：“我是一个饼”。我纳闷了很多年，为什么我是一个饼呢？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歌词是“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旁边教室的女老师笑他：“你就会唱这一个歌啊？小孩儿能听懂了不？”

曹老师说：“我还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那个太长，二年级再教”。果然，等二年级时，我们又学了一首《学习雷锋好榜样》。

但是，其他班教画画，曹老师不教。理由也很充足：“这个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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