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出自(心不在焉的上一句是什么)
“心不在焉”新解
“心不在焉”新解《大学》:“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程子认为“身有所忿懥”之“身”应该是“心”字。对于“心不在焉”,朱子的注解是:“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这也是“心不在焉”这个成语现在具有的含义:思想不集中、魂不守舍。对于《大学》“修身”一章,船山在《读四书大全说》中说:
“‘修身在正其心者’,以凡不能正其心者,一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矣,意不动尚无败露,意一动则心之不正者遂现。唯其心不在也。持之不定,则不在意发处作主。心不在焉,而不见、不闻、不知味,则虽欲修其身而身不听,此经所谓‘修身在正其心’也。
‘不得其正’,心不正也,非不正其心。‘不见’、‘不闻’、‘不知味’,身不受修也,非身不修也。‘心不在’者,孟子所谓‘放其心’也。‘放其心’者,岂放其虚明之心乎?放其仁义之心也。”
朱子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看做是“身不修”,原因在于“心不在焉”,而“心不在焉”的意思则是“心有不存”,即心不正。船山的理解稍有区别,认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是“身不受修”,但也认为《大学》“修身”的“身”即是眼、耳、鼻、口、四肢等,“心不在焉”是孟子说的“放其心”,和朱子的理解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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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假如“心不在焉”是贬义,那么整个“修身”一章《大学》作者都是从反面来论证“心不正则身不修”,而最后的结论却是从正面进行肯定:“此谓修身在正其心”。然而在“齐家”一章论述“齐家在于修身”时,“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以及“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也全都是反面论证,最后的结论也是否定式:“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所以,如果“心不在焉”是“心有不存”的意思,那么“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与前文的语意不太连贯,就应该是逆否命题的形式:“此谓心不正则身不修”了。
其实“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是《大学》作者正面阐述正心、修身。前面说要不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就是指心不要被外物牵引。视听言动是“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的小体,不是“心之官则思”的大体。“心不在焉”是指心不在视听言动上,从而不见、不闻,不知味道。《大学》区分身心意物和格致诚正,是分析着说功夫的次第,是“二本”。如果说《中庸》是“尧舜性之”,《大学》则是“汤武反之”。船山说“正心者,过去不忘,未来必豫,当前无丝毫放过。则虽有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而有主者固不乱也”,以及程子说“忿懥、恐惧、好乐、忧患,非是要无此数者,只是不以此动其心”,其实都是以《中庸》的“一本”来解《大学》。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是禅宗所谓“见山还是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而《大学》开篇即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则是要“见山不是山”,做“时时勤拂拭”的功夫,“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是“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是心不正的表现。视听言动既然是“蔽于物”,这些见闻之知也是要排除的,如庄子所说的“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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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说“人莫不饮食也,然鲜能知味也”,正是要在日用人伦中体悟中庸之道,而《大学》是要“食而不知其味”,才是“主一”之功[1]。再如中庸强调“戒慎恐惧”的功夫,而《大学》则说有所忿懥、恐惧则不得其正。总之,《大学》是“崇本息末”,《中庸》是体用合一的“崇本而举末”。
《大学》和《中庸》都有“慎独”,但“慎独”的含义不同;《大学》说“诚意”,《中庸》说“诚身”,“诚”字的含义也有区别。如果忽略了《大学》与《中庸》的层次性,以《中庸》来解《大学》,就会曲解《大学》作者的本意。《大学》是析而言之,先区分身心,然后再说身心之间的关系,心是身之主,身是心与外界事物作用的中介。所以应该是“身有所忿懥”,而不是“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的“正”是指心不得其正。
僧肇在《不真空论》中说“心无派”:“其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所谓“物虚”是站在心物合一的立场上说的,“虚”是指心没有统率万物,没有做到“成物”,也就没有“成己”,所以其实是心“虚”,而不是物“虚”。而《大学》“心不在焉”的“在”不是“心”不在,而是心不在物上,不被外物牵引的意思。“心不在焉”不是贬义,而是褒义,那么“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一句就衔接得很自然了。
附:在写《大学与中庸》一文时,这个观点已经形成了,动笔前看了船山的《读四书大全说》,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观点形诸文字,如有论证不周之处,请给予批评指正。朱子把《大学》分为经和传两部分,我读《大学》的感受是两部分确实有差距,经文部分的三纲八目以及“知止而后有定”一句都非常深刻,并且自成体系,而传文并不能把握经文的主旨,例如以“毋自欺也”释“诚意”,与格物致知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经文格致诚正却是功夫的次第。此外,从“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的角度来诠释修身,也似乎不妥。《中庸》虽然前部分谈中庸(中和),后一部分以“诚”为核心,但却是一以贯之。
[1] 《大学》中的“食而不知其味”受《论语》“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一句的影响。《中庸》说“人莫不饮食也,然鲜能知味也”,接近于孟子的“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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