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宋四家米芾(宋代四大书法家米芾读音)
导语:集古终能自立家——“宋四家”楷书之米芾《向太后挽词帖》赏读
学习二王一路的行草书,都绕不开米芾。在“宋四家”中,用现在的眼光看,说米芾是“专业型”的书法家,似乎不为过。苏、黄的文章、诗词冠古今,影响之巨,米芾没有可比性。但仅在书法上的成就,米芾留下来的作品以及集古创新的精神,彪炳书史,绝无愧色。
米芾在《海岳名言》里,讲过他对书法的态度——“学书须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别为一好萦之,便不工也”。他讲了“书工”的两个前提,一是“得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切艺术要想成功,必由趣而痴,达到忘我的境界,才能成功;二是“他好俱忘”的专一,“入妙”,必须要专一,才能由浅入深,达到常人不能及的高度。当然,成功的条件还必须下苦工夫。他还说:“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米芾也是笔不离手,通过对古人的精准临习,而能说自己的字是集古字,这是需要极大勇气和相当自信的。
米芾《向太后挽词》 右页规格30.2cm×22.7cm、左页规格30.2cm×22.3cm,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米芾传世的书法作品几乎全是行草书,确切地说是米芾真迹的楷书作品,恐怕没有几件,小楷《向太后挽词》(如图)就是其中一件。这件作品,写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四月前,米芾51岁,正是米氏书法风格成熟时期所作。作品为小楷,所书为五律二首,22行、120字。
为便于我们对此帖背景的了解,不妨将曹宝麟先生对本帖的考据文字摘录如下:“向太后是神宗的皇后。哲宗死而无嗣,由向氏举端王承大统,是为徽宗。时章惇(北宋中期政治家)反对,曾布(北宋中期宰相)附太后,议遂定。”“戡(kān)变叱龙升”即谓此。徽宗即位,太后犹“权同处分军国事”,但当年七月即“罢同听政”,故又曰“知几卷箔早”。此为向氏两大要事。至于挽词其他辞句,皆虚浮无实。向太后于建中靖国元年正月崩。《宋史·徽宗纪一》:“四月甲午,上大行皇太后谥曰钦圣宪肃。”元章挽词当作于向太后尚未议谥之时。
向太后的地位崇高。一向癫狂的米芾,用端庄流利的楷书写了自作五律诗二首,来表达自己对逝者的敬重。根据用途和内容调整自己书写的风格,其背后正是古代的一种礼仪文化的表现。我观察到,距此帖五年后,米芾还有《呈事帖》,也是用楷书所写(《中国书法全集·米芾卷》定为行书),用途是呈给皇帝,故字势收敛,几乎全是楷法,其背后也是崇敬之旨。比如,唐以前的神道碑或者墓志铭的正文,几乎全是用楷书或者隶书,端庄工稳的正书,给人以静穆、端庄的气度,让观瞻者肃然起敬。
再看此帖的章法,也有讲究。二首五律皆置于纸的上半部分,每行长短不一。遇到敬称皆另起一行,如:裕陵、龙升、光献等。到最后一行字是款识,字距密,官职名字到最末的“米芾上进”写在纸的最下端。上部疏朗有致,下部的大片空白,落款的紧密下沉,并不是今天书法创作中刻意的视觉效果追求。这种章法表示对皇权至高无上的尊重,以体现臣子的忠心。这是古代臣子向皇族进献文字固定的模式,也表达了一种礼仪形式。当下书者,多为书法而书法,书写时,为了表现章法或者技巧,往往置内容于不顾,古人却是处处讲究。读古帖我们会感到,实用性与艺术性的结合非常紧密。文字内容、笔墨技巧、章法布局都结合在一起,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米芾在《自叙帖》中,谈了自己的学书经历。受到深刻影响的有五个人:颜真卿、欧阳询、沈传师、段季展、褚遂良。其中,沈传师、段季展书迹现在已不多见了,而欧、褚、颜都是耳熟能详的唐代大家。米芾对颜真卿行书评价最高,却把颜楷贬到一无是处。米芾早期行书,如《苕溪诗卷》明显可看出欧书身影。他自己说“慕褚而学最久”,其实,颜真卿也是褚书的追随者。米芾也正是由褚而入,打通了二王一脉行草。《向太后挽词》的书写风格,在智永和禇法之间,流利婉转,以行书法写楷体字。故而此作能给人灵动飘逸的感觉。米芾多次提到智永:“智永临《集千文》,秀润圆劲,八面俱备,有真迹。自‘颠沛’字起,在唐林夫处,他人所收不及也。”“智永砚成臼,乃能到右军。若穿透,始到钟、索也。可不勉之!”收敛了纵横奔突、左右欹侧的行书表达,写静、写稳,用楷法呈现的米字,根基是智永,是褚河南,识者自会一目了然。
当然,米字最为得势。所谓米芾的卑唐,而慕魏晋书风,其中心也在一个“势“字。传世的王献之法帖,多是老米的临本。连绵起伏,振迅天真。黄庭坚评论说:“书家笔势亦穷于此。”米芾认为:“真字甚易,惟有体势难,谓不如画算匀,其势活也。”他还说:“章子厚以真自名,独称吾行草,欲吾书如排算子。然真字须有体势乃佳尔。”这是老米心里认为好的楷书标准。《向太后挽词》一帖,虽然是小楷,但上下字之间,也能呼应。体势之间,也有纵横开阖的自然变化,绝无刻意。如“静徳群邪震”,“静”字上合下开、“德”字横展、“群”字微侧、“邪”字右竖的粗放、“震”字的左收与反捺内收。笔笔相扣,鱼贯而出,自然生动。作行如楷,作楷如行,在米芾这里得到诠释。集古成家的米芾,即使单论楷书,也毫无逊色。只是他太爱行草书,所留下的楷书作品太少了。
现在,书法的学习已经打破了书体的界限,楷书、行草、篆、隶都可以入门。有的人不写楷书,直入狂草。我以为,图快图强是一种急功近利的表现。写行草书,有楷书功底肯定没有坏处。反之,没有正书功底,行草绝高不到哪里去。欣赏米芾的小楷,我生出这样的感慨,应在情理之中。
(文/曲庆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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